1
猫是能发现人类没注意到的盲点「空白」的天才。
猫能准确找到闲置的空房子,空荡荡的公寓屋顶,围墙与围墙之间的狭长空间当作过夜的地方。据说每个城市都有只有猫才知道的「空白」像斑点一样蔓延开来。
人虽然不如猫,但也有擅长发现「空白」的人。
比如侦探。
我打开笔记本电脑。寂静中,只有敲击键盘的声音。
从赤坂的「榊事务所」回越谷的路上,在东武伊势崎线下车,车站附近的商业设施顶层有「空白」。
那是三十多个座位的用餐区。
白天在一楼超市买咖啡和三明治的顾客很多,晚上就没人了,空间里只剩下桌椅整齐排列着。无论是时间还是空间,都绝妙的脱离了居民的生活习惯。
我习惯每周有两天下班后在这里处理剩余的工作。这两三年部下增加了,上班时谈话的机会多了起来,很难抽出整块的工作时间。上司加班太多也会给部下带来压力,正打算租个工作间的时候,找到了这个地方。这里冬天也很暖和。
在部下提交的调查报告书上盖上印章,回复会计的经费确认。检查录用面试的日程调整,对公司内部系统的修改要求写上「不需要」。琐碎的业务告一段落后,我伸了个懒腰,让血液输送到全身。
对面的座位上坐着一个孩子。
世上总有同类,偶尔也会看到我以外的人来工作。大部分都是下班回家的上班族,看见孩子还是第一次。
大概是初中一年级吧。他戴着帽子背对着我,专心致志地写着什么。是考试前的突击吗——我反射性地这么想,但总觉得有些可怕。
虽然有点在意,但年轻或许就是这么回事。年轻人努力的样子给了我能量,我再次开始敲击键盘。
大约二十分钟后,我写好了每月的报告书。不知道是不是保持了精神集中,结束时间比预定提前了。我关上电脑,缓缓坐直身子。
少年的身影消失了。
大概是去厕所了吧。他的背包放在椅子上,羽绒服搭在椅背上。笔记本也摊开在桌上。完全没有防备。顺手牵羊的案发次数比一般人想象的要多的多。越是没人的地方,路过的时候越容易被拿走。
我站起身,想在附近观察一下。
走着走着,我发现自己怀有邪念。如果只是警惕小偷的话,坐着看就好了。我想看笔记上的内容。少年专心致志地写的东西是什么呢——想窥视他人世界的想法在蠢蠢欲动。
话虽如此,小孩子会做的事。可能是在准备考试,也可能是在画画吧。我带着会心一笑的预感,走近桌子,看向笔记本。
「我要杀了你。」
这句话让我愣住了。
「需要调查一下牛刀,军刀,哪个更好。
在回家途中刺杀。
→可能会在路上引起骚乱。要是有人报警就完了。如何在不被发现的地方杀人?必须掌握行动规律。该怎么办?正面是不行的。用绳子勒死,有勒紧颈动脉使其昏迷的方法,也有压迫呼吸道的方法。前者是……」
大概是在练字吧,字体就像印刷的一样漂亮。但是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地写着极其危险的内容。
本子上到处写着同样的话。既像是在反复咏唱诅咒,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我要杀了我父亲。我绝对要杀死恶魔。」
2
「绿小姐?」
听到声音,我回过神来。大会议室里,围着桌子而坐的五名部下的视线都集中在我身上。
「你觉得呢?这个可以接受吗?」
须见要惊讶地说。
「这个……对不起,我没听到。你在说什么?」
「请振作一点。「社会改革侦探频道」节目来找绿小姐采访。她好像看到「电波新闻」了。」
「啊,这样啊,挺好的。」
「不不不,你听到了吗?我查了一下,那是一个奇怪的节目。一会儿是突击爸爸活的大叔,一会儿是进传销办公室和职员吵架,一会儿是过激的侦探模拟节目。绿小姐可能也会遇到奇怪的事。」
「这样啊……那还是算了吧。对不起。」
「拜托了。那么下一个议题是……」
会议继续进行,大家都很踊跃地发言。最近部下变得可靠,我很少去现场了。全由女性组成的侦探队伍在日本还很少,之前还上过一个叫「电波新闻」的网上节目。离现场工作越来越远,我多少有些焦虑。
「绿小姐。」
会议结束后,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要再次对我说。
「怎么了,开会的时候发呆,一点都不像你。」
「啊,对不起,昨天没睡好。」
「我知道你也有睡不着的时候,但在部下面前还是要表现出从容。如果绿小姐松懈了,所有人都会松懈的。」
「我知道,对不起。」
要近乎忠诚地仰慕我。正因为如此,她才会说一些刺耳的话。不能容许我低于她心中「森田绿」的水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