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问你喔。蓟姊她……今天对局的样子怎样?」
我对坐在旁边滑着平板电脑的小学生这样问道,不过看到平板电脑的画面,我忍不住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你……怎么连对局回程的路上都要解诘将棋啊?」
「我这是在放松心情。」
「放松?你这不是在下将棋吗?」
「在脑袋疲惫的时候,解诘将棋特别有放松的效果喔。」
「喔~原来是这样啊☆有道理耶!用终盘的疲惫脑袋练习解诘将棋,以实战来说这样才有意义呢!有个头啦!!」
我下意识地在电车内自己对自己吐槽。不,这不是重点!!
「既然要放松,不是应该要做些不用动脑的事吗?这样更轻松吧?」
「既然这样……那就是振飞车啰?」
「你说这话等于是与一半以上的人类为敌,你知道吗!?」
更何况包括我在内,女流棋士当中有四分之三的人都是振飞车党耶!?你敢说这种话,应该有所觉悟吧!?
「那就排棋谱──」
「那不是!一样是!将棋吗!?」
小学生一脸茫然地望着我,似乎真的不明白我为什么这样鬼吼鬼叫的。
果然,这家伙真的不适合当女流棋士。
『擅长下将棋与把将棋当工作谋生,是完全不同的。』
我还是国中生的时候,蓟姊曾经对我这么说过。
将棋是『工作』,女流棋士则是『职业』。
因此,把将棋的工作当成是嗜好的延伸,是不应该的。
既然收了钱,就必须承担相当的责任。
而责任,就是一定要彻底完成,无论开心还是不开心。我们下将棋是为了赢,但是一次都不会输的女流棋士恐怕只有百分之一。
剩下的人都会被烙上『不存在也无所谓』的烙印。
这样的工作,假如真的有觉得开心的瞬间,那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不输给任何人的那一瞬间。
也就是……获得头衔的那一瞬间。
「……你之前说过你这边有五万个题目吧?那是谁做的?有这种数量多得异常的题库,而且还没有著作权的问题,如果真的那么简单就拿得到的话,我应该不可能不知道才对。」
「…………这是某人给我的礼物……」
光是看她的表情,我就知道『某人』是谁了。
因为,我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有过一样的经验。打从心底仰慕的职业棋士给自己诘将棋作为作业,我就连在梦中也一直解着诘将棋。
当时我在解那些诘将棋的时候,表情肯定跟现在的她一样。雀跃而春风得意,简直像收到了情书似的。
不过,如果有机会遇到当时的自己,我一定会这么说──
那就是将棋嘛。
☖ 终点
「山刀伐老师还剩一个小时。」
「是。谢谢提醒。」
我向记录员道谢,然后将视线转回正面。
在我眼前的,是搔抓着头发、眼光直盯着盘面的名人……不,现在应该称他为盘王才对。
在这次的番胜负中,我对这个人又有了新的发现。
──真的被逼入绝境的时候……你会露出这么痛苦的表情。
我跟这个人已经举行了多次研究会,时间长达十年以上。
没想到对于他,还有我所不知道的事,这让我非常惊讶。
不过,或许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因为四年前的帝位战,我一局都没赢过。
「呼呼…………虽然我指正了爱,还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但我自己其实也一样,被对手的强大给唬住了吧……」
这个人的每一个举手投足,都让我胆战心惊。
我以为这个人所走的每一步棋都是最善手。
我以为当这个人的手发抖的时候,就是对手绝对要落败的时候。
但是,电脑让我明白,事实并不是如此。对我来说原本是绝对而不可侵犯的神之将棋,电脑一样能评分给我看。
而这个人在终盘那种超越魔术戏法的表现,我也看过好几次了。
──就连小学女生都会下得比你更好。
盘王现在看起来非常难受。身体难耐地扭动,半开的嘴巴漏出呻吟。
这样的他,实在是太难堪了。
──我现在……就让你解脱。
「山刀伐老师剩下五十分钟。」
「是。」
我将手伸向棋台,抓起台上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