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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三段循环赛的持棋时间是一个半小时。那时候一下子就觉得时间不够用,即使是两倍、甚至三倍也不够……
「……我竟然以为持棋时间更长的话就更有时间休息,会比较轻松……真是太天真了…………」
一直盯著棋盘的眼睛变得模糊,被迫持续紧绷的肌肉积满乳酸,不只使不上力,甚至剧痛不已。
以前在奖励会当记录员的时候,看那些资深棋士为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局面耗费许多时间在低吟思索,我内心总是瞧不起他们这种行为。
到了深夜,精疲力尽的棋士再也无法维持专注力,下了非常糟糕的恶手毁了整盘棋,这种情况我也看过很多次,每次都感到可悲。
──为何他们这么弱?
乾脆让这些人引退,让三段升为职业棋士,绝对更能留下好的棋谱……当年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心里想著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事。
「哈哈,或许是遭报应了。师傅,对不起…………」
即使像这样远离棋盘、思考其他的事,大脑仍然不停地、不受控制地运转,发出高烧……
「…………还以为眼罩不过是虚张声势用的装饰……」
如今回想起来,才深切地明白是自己的准备有多么地不充足。祭神雷看棋盘看得比我清楚,眼睛应该也很疲劳才对,那眼罩或许有缓和眼睛疲劳的效果。至于我,只知为成了将棋星人而洋洋得意,却完全没想过要怎么控制那股力量……
这下子真的不得不承认,我根本没有做好充足的觉悟与决心,去面对职业棋士持棋时间这个新擂台的战斗。
「………………好烫……」
我用冰凉的宝特瓶贴著眼皮,在脑中将棋盘翻转,从先手的角度俯瞰局面。眼前要是有真正的棋盘,我就无法这样想像。这也是我现在会频繁离席的原因之一。
局势应该对我不利。
但是……即使像这样站在先手的角度看,也完全看不出任何应手。
我非常困惑,感觉就像在学习传统绘画时,突然被要求画出前卫艺术作品一样,但是我仍不断挣扎。
「那家伙…………从这种局面,接下来到底还能祭出什么样的应手……?」
即使被迫握笔,我仍完全不知道该使用什么样的颜料、画什么样的图,完全没有头绪。
「…………这就是、才能……」
看到桂跳到端去的时候,说我没有受到打击,只是逞强。
可是,将棋不是艺术,而是分出输赢的竞争。
孰优孰劣,只要棋局继续发展下去,自然会以胜与败这种任谁都看得明白的形式呈现。既然我无法正确判断局势,或许是应该贯彻一开始设定的方针才对。
因为我的围……可是公认实战最强的穴熊。
「我要就这样抵挡到底,直到对手后继无力。堂堂正正,像个职业棋士一样。」
我做好觉悟。为了打开已经不冰的宝特瓶喝里面的水,将手伸向瓶盖。
但是──
「嗯!嗯!!………………不会吧……?」
无论扭转几次,都打不开瓶盖。
右手完全使不上力……
「哈哈…………我到底是有多无力啊……」
于是我放弃喝水,把宝特瓶留在房里,整理好仪容,然后回到铁笼,继续面对在那等著我的猛兽。
「欢迎回来♡」
祭神雷看到我,这么说道。她正躺在榻榻米上,把座垫当枕头用,然后从便利商店的袋子里拿出零食拋进口中。
「银子都不下子,害得我带来的零食都快要吃完了。我快无聊死了,无聊无聊无聊无聊无聊啊~」
她伸出长得异常的舌头舔了舔手指,似乎表示她已经准备好要动手下棋了。
当然,设置在现场的摄影机镜头仍对著我们,记录员登龙二段以冷漠的眼光向下望著她,但是她看起来丝毫不在意。
我就座之后,向登龙小姐开口:
「可以让我看看棋谱吗?」
「是。请。」
「另外……不好意思,可以麻烦你替我买水回来吗?」
「咦?」
一瞬间,登龙小姐脸上浮现不解的表情。
不过,很快地她又面露笑容。
「是。当然没问题。」
看她点头答应,我将事先准备好的零钱交给她。
「「啊!」」
──糟糕!我的手竟然还在发抖……
登龙小姐连忙弯下腰捡拾掉在榻榻米上的零钱。
「真是对不起!老师,我来捡就好了!」
然后,她踩著仓促而响亮的脚步声,压低著身子离开对局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