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总是以平淡语调读秒的记录员,声音也在颤抖。
即使记录员开始读秒,爱仍紧盯著棋盘上的败局,不曾移开目光,这时终于垂下了头。
「我输了。」
主动承认败北的这一声,听起来却比在场任何人的声音都还要坚毅凛然。
☗ 泄恨
「喂喂喂,我说你未免太废了吧?」
记录员离席,对局室内只剩下我跟她两个人之后……连我自己都没意识过的话语,彷佛决堤般地脱口而出。
「软体给的相挂是哪招?难道你以为女流棋士都是振飞车党,完全不会准备去应付那种东西吗?」
我朝著那个仍垂著头的丫头滔滔不绝地开口骂道,彷佛在掩饰自己因一度差点顿死而噗通噗通跳得厉害的心跳声。
「你这种行为跟照抄网路上的『暑假自由研究作业』来向学校交差没什么两样。这种把戏当然骗不过老师了。你现在明白自己犯下的失误有多么烂了吧?怎样,说话啊!」
我伸出手上的扇子,提起丫头的下巴,看著她的脸。
我以为她正哭丧著──
「……!?你这……臭小鬼!!」
那丫头只是直直地盯著我的脸。
没有哭,也没有瞪,她的眼光蕴含某种坚强的意志,只是单纯地盯著我看……
一股无名火在肚子里升起。我非常生气,气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以为用软体学习就能赢棋吗?以为能变得像像你的师傅与银子那样吗?你以为这样就能赢过所有的女流棋士,以全胜拿下头衔吗?」
「我并没有──」
「明明就有!看你的将棋就看得出来了还想骗谁啊蠢才!!!」
我打断小学生的反驳,激动地用扇子敲打棋台。
「滚。不准你瞧不起将棋。」
我满怀不屑地如此斥喝。于是小学生马上深深地低下了头。
接著,她竟然以非常清晰的口吻说了这种话──
「感谢您的赐教。」
「唔…………」
小学生将自阵的棋子收拾到中央,然后再向我鞠躬行礼一次,接著离开了对局室。
我仍坐在位子上……然后,记录员拿著列印出来的棋谱进来了。她卷起手上的棋谱,敲了我的头一下。
「这不像平常的你,燎燎。」
恋地纶女流四段。
上头明文要求女流棋战的记录尽量由女流棋士负责,因此有时候会像这样由段位比对局者高的棋士坐在记录席上。
「少啰唆……如果你是想批评我身为头衔保持者,不该用研究结果困住对手取胜,我可不想──」
「不,我认为将棋本身很精彩。」
「啊?」
「我在事务局确认过其他将棋的对局结果……听说将棋会馆今天的状况很糟。一局是一个资深棋士因为下了二步而输掉。一局是有人搞错了角筋违反规定判输。有三局提前投降,彷佛心不在焉。但是,也有两局战到了相入玉的局面,歹戏拖棚,惨不忍睹,最后还得重下。你这局的对局是最能看的。」
「你说……什么?」
这真是太异常了。很明显地,今天大家的心情都很浮躁。
因为银子升为四段(职业棋士)这件事,让女流棋士都被迫面对『不再需要』自己的恐惧。
有的人放弃。有的人不想认同。有的人反抗。
每个家伙都过度意识著银子,迷失了自我。包括我也一样……
「那个孩子的作战虽然还很生涩……不过,今天下棋时一心只想著要赢棋的,恐怕只有她一个人。」
恋地望著小学生刚才坐的位子,低声地这么说道,表情看起来充满钦羡。
坐垫上留著两个小小的膝盖压出来的凹痕,轮廓还很清楚。
从头到尾,她一直端正地跪坐在那个位子上,没有移动过身体,一直保持著正坐的姿势。那是她在那里奋战留下的痕迹。
整间将棋会馆内,只有那家伙一个人……脑中想的不是银子,一心只想著将棋。
她一心只想著自己该怎么赢棋,甚至无暇关注最喜欢的师傅的将棋……一直紧追著我,直到最后关头……
「那孩子就是传闻中的《龙王幼雏》吧?研究的成果遭到破解,序盘与中盘明明就乱了阵脚,但是却还能在终盘布下陷阱。如果对上的不是燎燎你这种等级的对手,她恐怕已经赢了。而且燎燎你刚才差点就输了呢。」
「……那种局面怎么可能有办法刻意安排出来?她肯定只是蒙到的。」
「另外,你就算想压迫后进也不该用那种方式。毕竟她是银子的同门,而且颇受关注,对女流棋界来说也是宝贵的人才。我甚至希望她加入关东这边,多参加这里的活动跟实况转播之类的。她必须吸引更多的关注才行,否则那个得来不易的提议可能会泡汤……」
「我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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