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就不再有存在意义。应该由其他人代替我登上那个位置。」
多么纯粹的觉悟。纯粹到难以置信。
「职业棋士的人数有限。有许多人因为我晋升职业棋士而丧失了资格。失去职业棋士价值的我，想不出其他方式来负起责任。」
于鬼头是透过隐藏研究，将他人推入深渊才晋升四段。他虽然变强了，心灵却也因此而饱受负担。盗取他人研究的行为，想必也持续伤害著于鬼头的心吧。于鬼头选择一死的原因，并非世人的抨击……只不过是因为他比任何人都纯粹罢了。
我忆起了于鬼头撰写的『晋升四段记』。
那篇文章是如此美丽而纯粹……又极度悲伤。那是我至今阅读过的将棋相关文章中，屈指可数的名作。
然后，我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成为职业棋士的于鬼头，是第一个拒绝参加四段升段者庆祝会的棋士。
「然而我却没有死。所以我决定当作自己已经重生，用其他方法创造出自身的价值。」
「于是您才尝试了『彻底使用软体』这条道路吗？」
「底牌的数值是固定的。于是我制定了假说。愈深入细察软体的序盘，棋力就能变得愈强……然而这种作法也迎来了极限。我碰上了才能之壁。」
为了跨越那道障壁，于鬼头编织出惊人的手法。
「我参考了西洋棋的相关论文，利用软体分析资料库中的棋谱，试图将才能数值化。得到最高数值的人是──」
「……名人吗？」
「单就快棋来说，名人的数值远超过历史上任何一个知名棋士。」
于鬼头追加条件并表示赞同。
「一般棋士在下快棋时，下出坏棋的机率都会跃升，但名人却几乎不变。无须判读，他也看得到棋步。目睹这个结果时，我只能哑然失声。」
「…………」
「不过长时间对局又如何？尽管对局数不多，但有唯一一名棋士，以名人为对手进行头衔战时，胜率超越了名人。」
我道出了那个名字。
「九头龙八一。」
「目前能确认的最古老棋谱，是他小学生名人战的对局。当时他便已经崭露出才能的一角。你应该也在场吧？」
「是的。我记忆犹新。」
我当然不可能忘记那改变我人生的瞬间。
「软体指出在快棋之中，他拥有与名人不相上下的才能……至于长时间的棋局，他的才能甚至超越名人。尽管确实难以置信，但正面对局之后，我判断可能性很高。我自身的败北，再次证明了将才能数值化的方法是有效的。」
语落至此，于鬼头向之前一直默默听著的另一名同席者搭话。对方是担任记录员的青年。
「未来，今天的对局中，你似乎讲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呢。」
二冢未来四段。别名《软体翻译者》。
他是十九岁的年轻棋士。上期排名战在C级2组遇上九头龙，正面承受了为角交换带来革命的6五同桂新手。晋升四段的时间，比九头龙晚了一年半。
「因为……那根本不是人类吧？」
我也有听到他如此低喃。
我本以为他那句话指的是不惜改变肉体，也要尽可能接近软体的于鬼头──
「于鬼头老师下的是经由软体强化过的研究棋步。使用软体的年轻棋士都能一目瞭然。」
二冢是因为憧憬于鬼头，而开始使用软体的棋士。自奖励会时代，他便不曾与人类进行研究会，只愿意纪录于鬼头的对局。这回他也是想在最近距离旁观于鬼头的头衔战，才以职业棋士的身分自愿担任记录员。
「然而九头龙却不同。纵使陷入于鬼头老师的研究范围……踩中对手的陷阱，他也会将其转变为自己的陷阱。而且显然是当场才想出来的手顺。」
「那……代表龙王并未把软体视为绝对标准吧？因为他对软体心存疑虑──」
「我们当然也会怀疑软体展示的棋步。但是那与在实战中，展现出超越软体判读力的棋步其中意义截然不同。」
「龙王说过他『巧妙利用了封手』。藉由无限的持棋时间，彻底判读出自玉的安全度。」
「终盘确实惊人。利用封手的构想也很让人钦佩。」
我想也是。7七同飞成可说是传说级的一手。我敢断言在我至今见过的九头龙将棋中，那也是数一数二的一手。
「但那只不过是确认作业罢了。坦白说，最后的7七同飞成连我也看得出来。远比那一手更加可怕的，是在那之前。九头龙利用封手与于鬼头老师互攻，引诱老师进攻的那一手。看到那一手的时候，我不禁浑身寒毛直竖。」
「所以说，那是利用封手后的时间──」
于鬼头以温和的口吻插嘴说道：
「那么，九头龙在决定封手时，思考了几分钟？」
「…………！！」
二冢以晦暗的眼眸，望向哑然失声的我。
「软体亦存在弱点。但是一般情况下，就算想攻破弱点也会在序盘被软体化解。纵使撑过了序盘，也逃不过中盘。然而那家伙却在持棋时间内成功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