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赌在已与自身合而为一的矢仓。
「…………将棋真是不可思议呢。」
「咦?」
「下了那么久的矢仓,却在眨眼之间没落……挺进飞车前方的步也一样。我刚开始修行时,大家总说『别挺进任何步比较有利,可以避免泄漏自己的手牌』。」
语毕,镜洲挺进了飞车前方的步。
「像这样迅速将步移动至第五段,明明是古早时代的下法,然而如今还勉强下著矢仓的棋士,却都是选择这种战型。」
「……这种事我才不管呢。」
创多不花多余时间,以猛烈的速度飞驰著。简直像是在说浪费时间在定迹上毫无意义。
另一方面,主动选择先手矢仓的镜洲却耗费了许多时间,彷佛在一步步摸索棋路似地。
有个词汇叫做「划草」。
比喻在草木繁茂的深山中,拨开杂草及灌木丛前进时的姿态,与划船相似。
镜洲此刻的模样正是如此。
他极力前倾身子,并大幅前后摇摆。
额头大汗淋漓,镜洲用手背拭去汗水,宛如在拓垦未知大地般,以沉重的步伐推进棋子。
「唔……!呼!吁!呼……!!…………呼!!」
镜洲甚至没余裕调整紊乱的呼吸,额头几乎要贴上棋盘,只是一心判读著。
棋局来到中盘时,两者的持棋时间已相距甚远。
「所以我不是说过了……」
时间还很充裕的创多,不知为何显得十分焦虑,彷佛在担心镜洲如流水般一点一滴消逝的剩余时间。
在创多眼里,此刻的镜洲怎么看都像是被重要胜负的压力给压垮了。
他经过漫长思考后选择的棋步,也是只要具备一定程度的棋力,便能立刻看出『就是这里』的理所当然的棋步。
「咳!呼…………呃!呼、呼……」
──如此平凡的一手,为何会让他这么痛苦?
当然创多早就预测到那一手,本打算立刻下子。
然而镜洲使用持棋时间的方式实在太过诡异……于是创多端正坐姿,打算更慎重地确认局面。
就在此时──
「失礼了。」
镜洲离座了。
创多认为对方可能只是去洗手间,并未放在心上……然而目睹对局对手在房间角落做出的举动之后,他不禁看傻了眼。
镜洲竟做起了伸展运动。
「喝!喝!喝!」
一次、两次、三次…………宛如用打气筒将氧气输送至全身一般,镜洲奋力弯曲膝盖并深呼吸,以调整紊乱的气息。
就连那段期间,他也眼神锐利地凝视著盘面。
那并非备感压力的人所做出的举动。镜洲正全神贯注于将棋之中,四周的人如何看待他都无妨。年轻人及软体怎么评价他的战术,他当然也不放在心上。
凝视著镜洲那副身影,创多为了思考下一手而再次俯视棋盘。
接著他惊愕不已。
「唔……!?我竟然…………略居下风!?」
直到刚才为止,包含持棋时间在内,他应该没有任何处于劣势的地方才对。
然而现在重新审视局面之后……创多竟找不出有效的攻势。
「怎么会……为什么!?我明明是依循最新定迹组织阵型的。难道真如银子姊所说,我的大局观太天真了吗……!?」
远离棋盘的镜洲,并未听见这些话。
创多不禁开始感到焦虑。
银子、辛香,再加上镜洲……难不成面对棋风陈旧的对手时,他身上存在某种致命弱点吗……?
『你的大局观扭曲了。』
银子告诉创多的这句话,如警钟般在脑中铃声大作。
数滴败北的黑墨滴落胸口,黑墨逐渐扩大,并开始一点一滴地侵蚀他的内心。
「不对!这不可能!说到底我持后手,只要能阻止对手的攻势就能获胜!」
创多摇摇头以挥去邪念,接著选择了用来牵制敌阵行动的一手。他判断双方都找不到有效的攻势,于是才祭出一步缓手。
镜洲立刻中止伸展,并返回坐垫。
「在赌上人生的对局中做体操?还挺有余裕的嘛。」
「算是吧。」
瞧见镜洲再度开始摇摆全身后,创多进一步向他搭话道:
「话说回来,今天的镜洲先生真的很奇怪呢。完全看不出来你有意取胜。说到底,你为何要选择矢仓?」
「…………」
默默地在棋盘前摇晃身体一阵子之后──
镜洲简洁地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