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移动了哪颗棋子都搞不清楚。
现在是……三段循环赛的第几回战?
第二局?终盘?对手是谁?我取得了优势吗?还是居于劣势?
不晓得。思考那种事的话,时间很快便会耗尽。总之先移动棋子,然后有如按摩心脏般,持续敲打棋钟。
视野模糊地摇晃不已。明明双手都撑在榻榻米上了,却还是摇来晃去。好热、好渴。胸口……胸口、好痛……!
师傅的脸映入了眼帘。他正站在柱子的阴影处,以泫然欲泣的神情望著我。
这么说……这难道是梦吗?既然如此,我可以停下来了吗?拳头肿胀疼痛,胸口几乎要窒息,身体也炽热不已。
心脏………………彷佛要停止鼓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咚!!!纵使如此,我仍敲下了对局时钟的按键。本能告诉我必须继续敲下去,绝对不许停。
本以为永无止尽的这场梦境,却唐突地迎来了尾声。
「我认输了。」
啊……
一听到这句话,我便像断线的人偶般在棋盘前垂下了头。对手投降了。对了,这并不是梦。幸好没在途中停止移动棋子。幸好我有继续敲打按键。
幸好…………心脏尚未停止鼓动。
「空、空同学?你没事吧?」
对手以担忧的口吻如此问道。竟然让败给自己的对手操心,实在没资格当个棋士……会被师傅责骂的……
「……………………没…………事…………」
「那就好……最终日也要加油喔。祝你能顺利升段。」
「………………」
我光是低头就已经耗尽力气,胸口因愧疚感而疼痛不已。
──连胜…………今天也……获得了连胜…………维持……三败…………
喜悦与安心感溢满胸口。
然而这只维持了一瞬间,我意识到自己的颈部还挂著绳索。我只不过是勉强踮著脚尖,尚未脱离险境。
不仅如此……根据今天其他对局的结果,我颈部的绳索说不定还会绑得更紧……
「…………三败…………才三败…………连胜…………连、胜…………」
「空。」
有人将手摆上了我的肩头。
担任奖励会干事的职业棋士,担忧地叫住了我。
「啊………………抱、抱歉,在散会途中────」
「大家已经回去啰。今天只有三段循环赛,所以对局结束后就直接解散了。朝会时不是说过吗?」
我抬起头环顾四周,发现只剩我独自蹲在宽敞的对局室内。
我甚至不清楚自己待在这里多久了。
干事凝视我的脸,以担忧的口吻说道:
「你没事吧,空?」
「中………………波关老师……」
「叫我中二就行了。反正没有其他人在场。」
七年前的今天,我和关西奖励会干事波关五段,在奖励会测验中成为了对手。
那天的事,我到现在仍历历在目。那是个非常非常炎热的盂兰盆节。
当时他国二,我则是小学二年级。我在那场对局,初次体验到奖励会员独有的顽强终盘战,最后我在必胜的局面败北了。并非主动认输,而是时间耗尽而输棋。
再下一手就能战胜,但我因为心脏病发作而倒下了。
测验当然不及格。
虽然我在翌年的测验合格并进入了奖励会……但自那之后,我就一直称呼波关老师为『中二』,把他视为眼中钉。还发誓在他攸关升段的关键一局,我绝对要志愿出面阻止。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得很难为情。
因为波关老师之所以年纪轻轻就成为干事,恐怕是基于对我的责任感……
「中二…………今天的结果呢……?」
「枥和辛香先生三败,镜洲先生和你则获得了连胜。」
「创多和辛香先生……!?……慢著。那我…………我──」
心脏再次「噗通、噗通!」地开始剧烈鼓动。
不行…………脑袋完全转不过来……
「镜洲两败,辛香、空和枥三败,换言之你爬到了第三名。而且你最终日的对手分别排名一、二。成功了!」
中二使劲握住我的肩头,并绽露一抹笑靥。
……成功了?什么成功了?不讲清楚的话,我实在难以理解。
「你有机会『自力』升段了,空。」
「……!!」
我下意识紧抓中二的手臂,力道强劲到指甲都陷进肉里。朦胧一片的头脑突然变得明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