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第三谱

车。

  居飞车是把步当作突击先锋,纵向直闯敌阵的将棋。步交换即为开战的信号,因此能够在终盘用步发动攻势。

  然而振飞车是横向的将棋,通常会把步留在自阵。由于会形成二步,所以无法用步发动攻势。而一旦我方利用金或银来进攻,便会被他们叫吃并用来固守防御。就像现在这样。

  我由衷再次心想:

  「…………振飞车那种东西给我消失吧!!」

  更具体地说,比起平手和6级对战,以香落和4级对局毫无疑问会更加辛苦。说到底香落上手虽然缺少一枚香车,取而代之却能获得先手,所以甚至有棋士评价香落上手反而有利。然而当时我不晓得这些。

  我打从一开始便是靠平手棋局变强,在各方意义上都缺少让子棋局的经验。

  换言之……我彻底小看了奖励会。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国二生不停挣扎,拚命死缠烂打。

  彷佛在耕耘将棋盘一般,他无数次将棋子打入自阵。

  明明毫无胜算,却仅为了『不输棋』而不停下子。简直犹如一具僵尸。

  ──我从没在任何书上……看过这种将棋!

  与职业棋士的将棋截然不同,当然也和业余棋士不一样。

  仅仅只是在扼杀对手棋步的史上最恶质游戏,不断持续著。

  ──这才不是将棋!

  只不过是丑陋的争斗罢了。那是我自出生以来,头一次对眼前的棋局心生憎恶。

  彷佛要将我逼上绝境一般,更糟的事态发生了。

  「久留野老师!冷气……」

  「嗯……又故障了呢。从下一场对局开始把窗户打开吧。」

  每场对局皆已进入读秒的终盘战。那股热气使对局室顿时炎热不已。

  「呼……吁……呼………………好热……」

  我浑身大汗淋漓,气息愈发紊乱。

  ──难以呼吸…………视线也好模糊……

  但只要一局就好。

  只要赢下这场对局,便能进入奖励会。我就能和步梦及八一在同一个场所战斗。

  「如此一来,就算是我……就算是我也……!」

  尽管体力早已超越极限,我仍拚了命地判读。

  好热。

  炽热的全身彷佛正熊熊燃烧一般。心脏剧烈跳动,几乎要爆裂开来。即便如此我还是死命判读────

  「看、见、了──────────────!!」

  我以大棋强攻换子,将敌玉逼上绝路。期待我失误的对手仍继续下子,然而他的围玉眨眼之间就变得破烂不堪。赢了。这次真的获胜了!

  我在最后拿起了棋台的金。一旦把这颗棋子打入对手的玉头,便能将死他。已然死心的国二生低垂著头……纵使如此他仍紧咬下唇,说什么也不肯主动认输。

  ──不过,只要将死他就没问题了。

  于是我提起腰际,将手伸向盘面。

  然后──

  「唔……!?」

  那瞬间,我的身体产生了异状。

  与之前感受到的窒息感明显不同,那是来自胸口的疼痛。令人完全无法承受的剧痛,使我停止了动作。

  『也许对手会心脏病发而死』。

  那句话于我脑海复苏。

  恐惧感顿时直窜全身。好可怕。我放开手中的棋子并紧压胸口。好痛苦。痛苦到发不出声音。

  「…………八、一…………胸口…………」

  我向在同一个房间对局的师弟发出了求救声。

  「胸口好痛……」

  关于那之后所发生的事,我只留下了片段的记忆。

  倒在将棋盘上的我。被打乱的盘面。拋下自己的对局直奔我身旁的八一。从早晨开始便不见踪影的清泷师傅,不知为何边喊著我的名字边跑进了对局室。明石医生看著我的脸,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好痛苦。救护车的鸣笛声传入耳际。「脉搏200」。泪流满面的双亲。氧气罩。医院的景色。痛苦不已。身穿白衣的大人们凝视著我。

  然后……许多熟悉的面孔映入了眼帘。

  他们是和我一样,在医院向明石医生学习将棋并一起下棋的孩子们。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晓得自己身上发生什么事,头脑愈发混乱。

  好奇怪。

  这种事太奇怪了。

  因为……明明已经好几年没见了,大家却维持当年的样子完全没有成长。

  ──对了,因为今天是盂兰盆节啊。

  那当下我总算醒悟了。

上一页目录+书签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