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的将棋可真随便啊~」
粥新田出言批评银子的蛮横攻势之后,其他棋士也都鼓噪起来。
「哦哦!《浪速白雪姬》要输了吗!」
「以女王来说,这死缠烂打的模样未免有点难堪呢~」
「从头来过吧!洗洗脸从头来过!」
笑声于休息室哄堂响起,桂香对此感到难以置信。
那里没有一丝终局将至的悲怆感。
银子身为奖励会员,同时还将宝贵的时间及劳力奉献给女流棋界,然而众人却彷佛在赏玩什么稀世奇景一般欢笑著。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太不正常了……
嫉妒、野心、好奇心、自卑感及优越感……把灵魂卖给将棋的人们,宛如孩童般流露出残酷的情感。
目睹那幅情景后,桂香总算惊觉了──
聚集于此的人早已不是人类。他们是将棋的怪物。
「呜……!!」
桂香掩住口部,自休息室夺门而出。
本想奔向女厕的她撑不住,只好蹲在走廊一隅反覆激烈乾呕。
「银……银子…………」
剧烈的痛苦令桂香眼泛泪水、不停喘息,她向正在对局室中孤军奋战的银子呼喊道:
「你…………一直是在这种氛围里……下将棋的吗…………?」
自己就连嫉妒及自卑感都极度渺小……
光是呼吸休息室的空气,压力就沉重到令人作呕。桂香蹲踞于地板,迟迟无法站起来。
对局室的热度异常灼烈。
在盘侧守望战斗的雏鹤爱,发觉自己的意识正一点一滴地远去。
「这样……这样…………这、样………………呼……啊、啊…………」
即便只是以观战记者身分守望战斗,爱的棋士本能仍促使她开始判读局面。
──意识……好稀薄……彷佛正逐渐失去自我……
紧绷与弛缓、集中与消散。
这些感觉违反意志,霎时席卷而来。
爱被对局者创造出来的空气玩弄于股掌间,宛如树叶一般。
──这就是……这就是头衔战的对局室……!
自前一局千日手局的午休结束开始,爱便一直坐于盘侧。
明明只是坐著旁观,却感觉到远比自己对局时更强烈的疲劳感。
「…………好炽热……」
笔记文字凌乱到无法辨识,手汗令纸张大片皱起。
对局者散发的庞大热量,正是这股异常热气的来源。
脱下和服、换上单薄洋装的天衣全身大汗淋漓,前后摇摆,专心深入判读。
──……好厉害。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专注的小天衣……
天衣连耳尖都染成一片通红,她前倾身子,彷佛在火焰的包覆下朝敌人猛然突击。
她维持那个姿势,对银子采取守势的玉跳了桂马。
──迎头痛击……!
另一方面,停手深思的银子反而没流一滴汗水,只是挺直背脊,俯视盘面。
从她青白色的面庞以及纹风不动的姿势,丝毫感觉不到一丝斗志。
从爱眼里看来,银子早已放弃了胜负。
然而──
「咦……?」
爱不禁惊愕出声。
紧邻她身旁的记录员创多,为显示持棋时间的触控面板插上了充电用的行动电源。
这房间当中,棋力最强的毫无疑问是创多。
──那么……难道棋局还要持续很久吗?但是这局面……
在爱眼中,胜负几乎已然揭晓。不,她甚至认为棋局已经终结了。
而天衣也是一样。
──能赢!我也能……赢过空银子!!赢过奖励会三段!!
天衣无法抑制亢奋的心。
暴跳鼓动的心脏几乎要冲破胸口。
自心脏输送至全身的血液,更犹如焰火一般灼热。
彷佛自律神经也被烧坏似地,天衣汗流不止,呼吸紊乱。明明她已经脱掉和服,换上了为对局修改过的洋装,即便如此仍炽热难耐。
「………………」
银子缄默不语地起身,接著离开对局室。
纵使对手的身影完全消失,天衣仍然没有松懈战斗姿态。她宛如焰球一般持续著判读。
但是──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