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sp;爱选择这一手,是打算向相当于穴熊致命弱点的玉头直接施加压力。
向用坚固铠甲守护身体的对手发动攻击,并自头盔上方将其一刀两断。
「这样啊。你想用最强的棋步,在最短时间内一决胜负是吧?」
「是的。」
「三十分。」
「咦……?」
爱错愕地望向我的脸。
明明说是『最强棋步』却只得到『三十分』低分,大概令爱十分意外,而且没能得到我赞赏,也让她饱受冲击。
「如果是一次定胜负,刚才那手的确是正确答案。」
我解释给予差评的理由。
「然而这是番胜负。纵使这场对局已胜券在握,若下一局不拿下胜利,照样无法夺取头衔。既然如此,不就该尽可能在这场对局多给对手一些伤害吗?」
「伤害……?」
「痛击敌人的心,甚至令对方难以痊愈的地步。」
「可、可是……师傅您不是说将棋讲究礼仪……下棋时不可以为对手带来无谓的痛苦……」
「那是对业余棋士的指导方针。」
言外之意,我同时是在向爱施压『你已经不再是业余棋士了』,接著将『棋士』面临淘汰赛时的要领传授弟子。
「职业棋士必须一直与相同对手战斗。为了尽可能提升多一点胜算,必须将『棘手』的印象深植对手心中。这也是职业棋士的技巧之一,对吧?」
「…………」
爱默不作声。
对这个性情率真的孩子而言,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来接纳我这番话。
又或者她到最后都无法接纳也说不定。
然而──
「职业将棋的胜负仅有毫厘之差。大家才能几乎相同,付出的努力也不分轩轾,唯独胜负壁垒分明。这就是将棋世界。毫厘之差──能否积攒这毫厘之差,足以左右人生。倘若没有积攒而上的觉悟,那还是别战斗更好。」
因为结果已一目瞭然。
「……月夜见坂老师就是想在这场对局……积攒那毫厘之差吗?」
「没错。不给对方认输的机会,在公开对局中细细凌辱对手。击溃心灵,煽动怒火,只要让对方在下次对局失去平常心就得手了。」
供御饭小姐别名为《虐杀的万智》。
因为她擅长组成穴熊与对手纠缠,精心虐杀敌人后再解决对方,故得其名。
然而此刻,月夜见坂小姐却反过来凌辱《虐杀的万智》,打算给予对方更甚于普通败北数十倍的屈辱。
有些人会称将棋与西洋棋为战略运动,但它们与活动身体的运动之间有决定性的差异。
运动的败因有千百种。
虽说心理层面亦有影响,但绝大多数的问题点都聚焦于肉体方面。若是团体竞技,团队精神及教练的指挥亦可能是败因之一。
然而将棋的败因,除了『自己太弱』以外没有别的。
我们被迫正视自身弱小,真的败北时品尝到的懊悔之情,恐怕也是世上所有胜负之争中最为苛刻的。
「真的……真的非得做到那种程度不可吗?故意伤害对方的心……那实在……」
「真正的胜负之争便是如此。既然互持真刀针锋相对,自然不可能毫发无伤。将棋虽不会残害敌人的肉体,却能将心灵千刀万剐。毕竟要迫使对方认输,除了击溃心灵别无他法。」
「但、但是……那两个人……不是挚友吗?」
没错,她们是挚友。
「正因如此才要赢啊。因为最为亲近,才比任何人都渴求胜利。」
正因为与对方的交情比谁都长远而深刻……所以万一败北,往后的人生都得为对方比自己强的事实感到畏怯。
「那种未来令人深感恐惧。对注定以顶点为目标的棋士而言,更是否定了自身的生存意义。遭受驯服的野生动物,只得沦为家畜。」
「家……畜……?」
如果放弃以顶点为目标,或许就能放下重担。
然而我们早在久远以前,就已放弃从对胜利的渴求中获得解脱。
我们深知若无法夺得胜利,一切都是枉然。
唯独将暗藏人类内心的漆黑情感升华为『胜负』一词的利己主义者,才能在这世界求得一线生机。
若非如此,恐怕我们的心早就崩坏了吧。
……不对。
或许我们很早以前就已经崩坏了。不惜伤害对手的心,还以『毕竟是胜负之争,这也无可奈何』这般理由肯定这种行为。也许这种人反而才奇怪。
爱方才的反应,恐怕才是正常人该有的想法。
不过我必须一点一滴改变这位惹人怜爱、又胸怀温柔之心的年幼弟子。
因为我……已经无法对这孩子撒手不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