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二谱

sp; 「小朋友,你年纪还这么小,却下得一手好棋呢。要是对方像这样躲开,你打算怎么办?」

  「…………」

  创多露出『这个大叔怎么回事?』的神情抬头仰望清泷,同时揭示另一手。

  「那样的话,这样就能将死了呀?」

  「不,这样应该无法将死才对。再想想看。」

  清泷语毕,又插嘴了隔壁的感想战。

  最后他甚至开始针对序盘研究提出问题。

  众人都显得难以启齿,面带尴尬地下著棋──因为清泷不曾提出自己的意见和研究,只是单方面索求对方的研究成果。

  就清泷的角度看来,他只不过是在品评对方是否具备相应的实力,以及是否足以和自己进行研究会罢了……

  「好了,差不多该让我加入了吧。」

  明明不是对局者,清泷却单方面宣告感想战结束,接著走向他评判为现场棋力最弱的奖励会员少年,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抱歉,你可以让位给我吗?」

  受到如此要求的奖励会员,震惊地望向清泷,然而他无法违逆高段职业棋士,心不甘情不愿地让出了座位。

  「清泷老师。」

  在隔壁棋盘进行感想战的镜洲,此时首次出声向清泷搭话。

  清泷没有察觉对方语气相当僵硬。

  「好。有没有人要当我的对手?让我来教教你们将棋吧。让名人挑战者亲自指导的机会,对你们而言可是很宝贵的喔。」

  奖励会员停下手,心生动摇地四目相交。

  然而没有任何人愿意与清泷下棋。

  清泷双脚坐麻,打算再呼唤一声。就在此时──

  「老师!能打扰一下吗?」

  「嗯?怎么了,镜洲?」

  「……下次三段循环赛,我就三十岁了。我早已超过二十六岁的年龄限制,也没有下一次胜率过半的延长机会了。我能下的将棋局数有限,我的生命仅剩半年了啊。」

  镜洲语毕,指向了在室内下练习将棋的奖励会员。

  「不只我,现场每一位奖励会员,都怀著若无法成为职业棋士,便宁愿自杀的心情,埋首于将棋之中。大家都拚上了性命。」

  「这种事我自然明白,我待在奖励会时也尝尽了苦头。我还是奖励会员时还更加痛苦呢,也没有如此豪华的将棋会馆──」

  「不,您根本不明白。」

  镜洲斩钉截铁地断言。

  有别于对局的紧张感,室内氛围如坐针毡。

  然而镜洲毫不畏惧。

  「老师您的确是职业棋士,且位列最高位九段。在对局室中,我很乐意遵从老师您的指示,然而这间棋士室是修行场所。比起只是来打发时间,把将棋当作余兴的人,优先让衷心渴求变强的人下棋是理所当然的。

  更进一步说,将棋盘前人人平等。出生于富裕家庭的人,或许与生俱来拥有较多资源,但下将棋时,所有人都仅能以二十枚棋子为武器奋战;位居高官之人,也许能让任何人听命于己,不过在将棋盘前,地位毫无意义。

  这就是将棋。就连我这种社会上的输家、没有学历的废物,将棋也愿意平等对待我。所以我才会如此锲而不舍、才会拚上性命下将棋。因为将棋值得我赌上性命,唯独将棋愿意认同我。

  方才被老师您要求让座的奖励会员,每天早上都在五点起床,花费两小时来到这里。因为若不早起赶在七点以前来的话,棋士室便会客满。那孩子确实还只是级位者,在我们之中可能棋力较弱,但是他那颗认为肯定会变强的心,促使大家愿意当他的对手。因为那股毅力也能为自己带来正面影响,所以大家想与他一同下棋。

  他是凭一己之力掌握那个座席,并非请他人让座而得手的。

  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资格篡夺那个座位,也没人可以探听大家一点一滴钻研的研究成果,更不能强制别人与不愿交手的人下将棋。纵使名人也一样。」

  镜洲用拇指指向自己的心脏。

  「容我斗胆一问。与从前为赌赌小钱而下的粗鄙将棋不同,我们是削减生命在下棋的。老师您能付出什么代价,来支付我们的性命呢?」

  「你说……代价?」

  清泷怒发冲冠,嘶吼咆哮。

  他唾沫横飞,胡子因怒火阵阵打颤。

  「我刚才不就说了吗!或许我的确对最新研究相当生疏,却有两度挑战名人的经验!我就是要教导你们这些!」

  「不用了。经验得靠自己积攒,听别人说也没有任何意义。」

  「你这家伙……!我……我堂堂一个九段棋士,明明是如此低声下气地请你们和我对弈将棋──」

  「不,不对。老师您说的是:『我来教教你们将棋吧』。」

  镜洲飞马奖励会三段端正的脸孔与清泷正面对峙,接著以冷静的声调,如此断言道:

  「不过现在的清泷老师,没有任何能教导我们的东西。您会妨碍修行,请回吧。」

  不知不觉间,棋音与棋钟的声响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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