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卷 第四谱

特殊。

  『同世代。青梅竹马。挚友。劲敌。』

  我在笔记本上罗列了几项属性,但每一种都不太吻合,感觉有点微妙的不同。我只差没写上『BL』,可是这也不太对。

  加上我和燎,我们四人曾经在清泷家或神锅家的儿童房合宿(而且特地挑选银子不在的日子),当大家睡着之后……我曾好几次在半夜醒来,目睹八一和步梦两人单独下将棋的光景。

  『那是属于他们两人的时光。我们很碍事吗?印象中他们曾经谈论过将棋的结论。步梦提及宇宙和宇宙大爆发之类的事,八一则问「还有几分钟?」来敷衍他。』

  等候下一手的期间,我将浮现脑海的事一一写下。

  我大致知道八一会花费多少时间下初手。

  就像早晨例行公事一样,将棋也有『初手例行公事』。

  先将水壶的水倒入杯中,并啜饮一口。之所以要在下初手之前静候一会儿,是为了告诫自己不能轻率下子。这是八一师傅的教诲,而他直到现在仍谨守着这个规则。最后,他会深呼吸一口气。

  「…………呼──────…………」

  阖起双眼之后────紧抿一下嘴唇,接着拿起棋子。

  长年以来我一直观察着这一连串的动作,但今天我却感受到有哪里不对劲。

  原因在于他拿起的棋子种类。

  「「玉!?」」

  八一拿起的棋子是玉。

  就连我也从来没见过八一在初手选择移动玉。

  「……终于出现了……」

  「……持后手时也能这么做啊……」

  在四周棋士窃窃私语之际,八一拿起那枚玉并笔直挺进前方。

  为了避免写错,我发出声音,一字一字缓缓地将符号记录于笔记上。

  「5、二……玉。」

  「…………百年…………」

  坐在身旁的记录员登龙三段如此低喃道。在如雷贯耳的快门声当中,我无法每个字都听得一清二楚,但她确实是这么说的,还追加了「真正的……」这个词汇。

  在上周结束的三段循环赛当中,她的成绩低迷到取得了降段点。干事鸠待老师摇晃着他庞大的身躯,感激涕零地歌颂登龙三段两次担任帝位战记录员的美谈。他表示:『大家都应该像登龙小姐一样重振精神!不变强的话,就无法成为职业棋士!』

  然而我压根儿不认为这是一桩美谈。

  登龙三段在例会所下的将棋,根本已经丧失将棋该有的形态。

  她同样记录了祭神雷及夜叉神天衣的棋局。

  登龙三段憧憬空银子,曾无数次为银子记录对局,因此在盘侧目睹了银子在出道战败给祭神小姐的光景……如今她转而追逐八一及天衣的身影。

  ──真是浅显易懂。

  我也一直追逐着九头龙八一的将棋,因此轻易便能明白登龙三段变成这样的原因。

  她目不转睛地紧盯着其中一名棋士,若要用文章形容她这副模样,我会这么写──

  『女人总是憧憬强者。』

  在对局室坐了一小时左右之后,我在上午甜点送来的时间点回到相关人员休息室。

  步梦似乎早已料想到八一会在初手移动玉,因此马上就祭出了下一手。双方简直像在意气用事一般,持续不花一秒下子,所以我也错失了离开座位的时机。

  ──即使晋升A级及获得头衔,他们还是和孩童时代如出一辙。

  我不禁莞尔一笑,返回休息室。

  「咦?」

  我下意识在入口止住脚步。

  因为房内的光景完全超乎我的想像。

  我本来就知道燎和释迦堂老师在场,可是休息室内弥漫着一股非比寻常的氛围,简直就像终局已近似地。

  职业棋士自不在话下,连女流棋士、奖励会员及业余强者都一脸悲恸地检讨局面。

  「咦……?」

  我反射性地确认自己是否搞错了日期。今天非假日。由于正值暑假,有学生在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不过……

  「这么多人……?现、现在还只是第一天的早晨耶?」

  「很惊人对吧?二日制的头衔战第一天就聚集了这么多人,可说是特例中的特例。」

  坐在继盘前并如此向我搭话的人,是本期的名人挑战者。

  「山刀伐老师……」

  步梦的研究伙伴,初次在番胜负现身于现场。彷佛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头衔战会进行到第七局一般。

  「我的名人战应该几乎没有人造访现场吧?毕竟每个人都认定我会败北,根本没必要特地赶来。」

  「不,我想大家只是嫉妒罢了。」

  我坐在《二刀流》的正对面,并坦率说出自己的看法。

  山刀伐尽是一位吃尽苦头的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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