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幡宫寺的钟楼正在敲响时钟。
酉时──也就是现在的约十八点左右。
镰仓,被称为天然要塞。三面被山环绕,唯一的入口是面向海的一侧。利用这种特殊地形,源氏在这里建立了军事城市。
城市中心是一条巨大的直线道路──若宫大路。这是连接鹤岗八幡宫寺和由比滨的参道。
说是参道,但其规模非同小可。
宽三十三米×长一千三百米。按照现代标准,相当于一条小型飞机跑道的规模。这既是军用道路,也让住在镰仓的武士们每日仰望八幡宫寺和邻近的大仓御所,体会其权威。
马的嘶鸣声、教练的呼号声、运载武器的牛车的吱吱声……这样的世俗喧嚣,并不会传到御所。
石头放下的声音与钟声交织。
放下石头的,是一个留着胡子的男人。
尽管木板铺就的地面寒冷刺骨,他的脸上却满是汗水。
而他的对手则面带清爽。
二人摇动骰子。
滑动黑色的石子。胡子男子的白色石子被从棋盘上弹出。
两人正在进行的,正如侑斗所说的,是一局双陆棋。
他们的战场,不是侑斗在吉野看到的那种纸制的临时棋盘,而是一个装饰精美的特制棋盘。棋子也是抛光至极致的上等石头。
「等、等一下,景时。」
胡子男子认输了。
他的目光漂浮不定。被称作「景时」的男子则紧盯着他的双目,开口道:
「又要拜托地藏菩萨了吗?」
被逼入绝境的胡子男子望向了馆内安置的佛像,景时指出了这一点。
「我已经说过多次了吧?这就是殿下的不足之处。」
「求助地藏菩萨有什么不好。」
「殿下不是供奉着主管战争运气的神吗?弓矢八幡。那边不是更应该敬奉吗?」
「对武家来说,地藏菩萨是……」
「知道知道。杀生的武士会下地狱。拯救我们的就是他对吧。八幡大人帮助杀人,地藏大人帮助杀人者。神佛的世界真是太方便了。」
「你、你这人。不怕佛罚吗?」
「佛罚?殿下说的不是自相矛盾吗?武士就必然会受到佛罚。所以您才去拜地藏菩萨对吧?」
景时感到无奈,翻了个白眼。
「请理性思考一下。就因为你单凭感觉和气氛行动,所以才无法打败义经。就连刚学会双陆棋的我都打不过,这值得殿下反思。」
石子放下,将白色的石子弹飞。
将军。
胡子男子已无招可打,输赢已成定局。
「呜~~~~~~~~」
面对只能呻吟的胡子男子,景时紧追不舍。
「您认输了吗?觉得可惜吗?如果我是殿下的话,还能翻盘呢。」
「该怎么办?」
「这样如何?」
景时抓起旁边的棋子容器,将其倾倒在棋盘上。
白石的洪流冲走了黑石。
棋盘变成了一片白色。掉落的黑石在木板地上滚动。
「只剩下殿下的棋子了。殿下获胜。」
「荒谬!」
胡子男子惊讶不已。「那不是双陆棋。」
「这终究只是人定的规则而已。我们何不改变规则。只要最终能赢就行。义经不就是这么赢的吗?」
「你这家伙,真的是景时吗?」
胡子男子拔出了随从呈递的太刀。
刀身反射夕阳,光芒闪烁。
然而,景时一动不动,
「弯度很翘啊。是这个时代流行的奥州式。像半月刀一样。但这主要是为骑马战而设计的,在近战中并不适用。」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殿下将成为何者。义经也好,奥州也罢,都由殿下来决定。」
景时站起身来,踩碎了滚落的黑石。
"义经等人正在前往奥州平泉。他们相信那里是终点。虽然也来了些麻烦的人物,但他们也会帮上忙的。当那些人都聚集到平泉时,殿下就可以颠覆规则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是……"
赖朝一边摇头,一边将太刀入鞘。
"你一直都在这么说。让我创造历史。只有这个,我会相信。不管你是景时,还是恶鬼。"
"不这样不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