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推开沉重的玻璃门,一股带着灰尘味的暖气扑面而来,皮肤呈土色的店主在柜台后面看着我们。收银机旁边放着吃了一半的巧克力棒和一块不知道是鹿角还是什么动物角的碎片。 「不好意思。我们是来自治体做调查的……」 「你们可算来了!」 店主一脚踢开折叠椅站了起来,那气势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终于有认真听我说话的人了,太好了!大家都说是我看错了!」 店主交替着握住我和宫木的手,握完手后,他松了一口气。 「嗯…… 那个,能详细跟我们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宫木偷偷用夹克的布料擦了擦被店主握过的手背。 店主露出既困惑又失望的表情。 「你们不是来调查住在沼泽地里的大蛇的吗?」 「大蛇?」 我和宫木同时看向对方,又同时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沼泽里住着一条超级大的蛇,大到能让整个沼泽的水都翻起波浪!它时不时会发出『哗啦』一声,浮出水面。虽然我没见过它的样子,但有时候看到水面打着旋儿,就知道它在那儿,你看!」 店主卷起毛衣袖子,露出手臂。那只是一条土色的手臂而已。 「光是想想我都起鸡皮疙瘩了。不是亲眼见过的人,是不会有这种反应的。」 为了不让店主觉得我们在嘲笑他的认真,我们赶紧结束话题,离开了小店。 走到外面,也许是因为太阳被薄薄的云层遮住了,所有东西的色彩饱和度看起来都降低了。在公交车站前面,站着一位四十多岁的主妇。 「哎呀,你们真的是来调查蛇的吗?」 「不是。」 主妇从上到下打量着我们。 「那还好。那边那个店主是个蠢货。而且胆小如鼠。我和他是同学,他小时候在灌木丛里被蛇咬过,从那以后,看到水管都能错当成蝮蛇,吓得跳起来。」 我看向小店入口角落处一卷崭新的橡胶水管。 「比起这个,我希望有人能管管沼泽里跑出来的毒虫。那里有一些我从没见过的,黄黑相间的虫子。在被咬之前,能不能找专业人士来处理一下啊。」 这时,一辆大型车的行驶声打断了这位女士的话,车子的安全带松松垮垮的,长长的车身缓缓驶来,原来是一辆公交车。 车上除了我们和那位主妇,没有其他人。 我刚在最后一排的座位坐下,感觉到座椅靠背后面硬邦邦的金属,宫木就开口了。 「您带我来是为了处理您夫人家里的害虫吗?」 「怎么可能。而且我妻子已经去世了。」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看到宫木那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我才意识到已经来不及收回了。 「实在不好意思……」 「不,是我刚才说话没注意。」 公交车开动了,地面的凹凸不平通过震动传到了我的脚上。 一路上连下一站的报站声都没有,只有车子 「嘎吱嘎吱」 摇晃的声音。 「我其实隐隐约约猜到了…… 果然是这样啊。」 宫木补充了一句,他指的是我妻子的事。 「是啊……」 我把头靠在座椅上,望着窗外,只见陡峭的坡道和郁郁葱葱的树木斜着向后流逝。 「我和实咲是在大学的民俗学社团认识的。毕业后就结婚了。」 「那不就是理想的恋爱结婚嘛。」 宫木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我也挤出了一点像是在笑的声音。 「只是我们俩都没什么别的好的相遇机会罢了…… 结婚前,她说自己家里只有哥哥。也没提过要去老家拜访亲戚或者扫墓之类的事。我想着她可能有什么不愉快的回忆,也就没多问。」 我看到车窗上映出的自己眉间刻着深深的皱纹,便用手按在额头上,想要把皱纹抚平。 「后来听六原说,这里似乎有一种很奇怪的守护神,还有与之相关的信仰。」 「是涉及怪异神灵的案件吗?」 宫木压低了声音。我摇了摇头。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但好像是故意近亲通婚,制造所谓的『被神灵附身』的人…… 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有精神疾病之类病症的人。在乡下,这种事偶尔也会听说。」 「确实…… 这真是个让人不想回去的家乡啊…… 不过,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现代了吗?」 我把手伸进夹克口袋,掏出那封已经皱巴巴的信。这封信既没有寄信人信息,也没有邮戳。真不知道它是怎么送到我手上的。 我从破旧的信封里抽出信纸,旁边的宫木凑过来看。我听到他轻轻倒吸了一口气。 在一张被撕开的方格笔记本纸上,是用铅笔反复涂改后写下的一连串字。字写得像用尺子量着写的一样笔直。下笔很重,甚至还有中途铅笔折断的痕迹。 「姐姐 请来这里。 你一个人走掉 太狡猾了。太过分了。 留下来的人 很 孤独。 神明也很孤独。 我想把东西给你。 一到十不全的话 不行。 请来这里」 在信的末尾写着这个村子的名字。 「这封信是怎么回事?是小孩子写的吧……」 「谁知道呢。」 我把信纸重新叠好,又塞回信封里。 「也就是说,这种荒谬的信仰可能到现在还存在着。不管是不是陷阱,不进去看看是不会知道的。」 公交车的广播通知已经到达终点站。电子显示屏上出现了 「乡土资料馆」 几个字。 听到说已经到终点站了,我才意识到自己慌乱中按了停车按钮。 公交车停了下来,我装作镇定,先于宫木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宽阔道路的前方有两个箭头标识。 一个指向湿地,另一个指向乡土资料馆。 我把目光投向转弯的道路,那里有个立着的指示牌,上面写着 「距九原乡土资料馆五十米」。 「九原啊……」 「一到十不全的话不行。」 我在心里默念着信中的文字,然后朝着那条转弯的道路走去。 与其说这里是资料馆,倒更像是监狱,金属围栏之间有个小道,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 「开馆中」。看起来是个没什么干劲的国营资料馆,我不禁有点泄气。 资料馆的院子里异常冷清,完全不像开馆时间应有的样子。 「真是没什么干劲呢……」 宫木苦笑着嘀咕道。 「感觉就是土地多得没处用了,所以才建了这么个东西。」 在一片大得似乎可以打棒球的空地上,零星分布着几座没有任何说明的矮房子。令人惊讶的是,这里并不是空无一人,有两三对带着小学生模样孩子的夫妇,他们有的进出建筑物,有的坐在角落的长椅上,可能是为了完成作业才来这里的吧。 在中央稍微隆起的土堆上有一尊木雕像,据说这是这座资料馆的创立者,叫九原某某。他那阴沉消瘦的脸和六原有点相像。 虽然我知道在小村子里近亲结婚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但心底还是涌起一阵不快。 从里面的建筑物里,一个戴眼镜的少年被母亲牵着手走了出来。他脸上的表情僵硬得像是刚从鬼屋出来一样。指示图上写着 「防疫・与疾病的应对方法」。 建筑物的前台没有人。 穿过自动门,光线暗到了极致,昏暗的灯光在茶色的墙壁和天花板上模糊地反射着。这里简直就像地牢一样。 「好暗啊,是为了节约用电吗?」 「应该是用税金运营的,所以才这样吧。」 我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冷不丁地和一幅用黑红两色画的般若面具面对面,吓得我一哆嗦。 整面墙上都贴着画,画着病态消瘦的老虎和长着女人脸的大蛇。 「这简直就是国营鬼屋嘛。」 我厌烦地嘟囔了一句,宫木轻声笑了起来。 「看来在这个村子里,人们把疫病想象成妖怪,并画下来记录了下来呢。你看,这里。」 宫木细长的手指指着蛇的图画的注释,上面写着水疱、发热等字样。那只老虎画的难道是也被称为 「虎列刺」 的霍乱吗? 「居然还有苏联流感的记载。这种病居然都流行到日本这么偏僻的地方了吗?」 「那个国家在防疫方面似乎做得还挺到位的。」 我们一边依次看着这些画,一边往前走,但除了觉得诡异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收获。 不知不觉间,宫木走到了我的前面,他掀开里面的黑色门帘,突然轻轻地尖叫了一声。 「怎么了?」 我掀开帘子,从宫木的肩膀上方看到一个半裸的老人。 「不好意思,我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这种东西……」 等眼睛适应了黑暗,我才发现,所谓的老人其实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