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木凝视着被阴沉的深绿色树叶覆盖的山麓,喃喃说道。
「为什么是『吞噬人的神(ひと喰った神)』,而不是『吃人神(ひと喰い神)』呢。」
「传说中,以前它是个恶神,在听取了村民的愿望并实现之后,就会把人吃掉。但是自从巫女将自己作为祭品献给它之后,它就改过自新,变成了善神。」
「要是善神的话,就不会把我们叫来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我自己心里清楚并不是这样。
如果是被判定为恶神的存在,不管怎样把它消灭掉就好了。但要是强行破坏那些无法用人类的善恶标准去衡量的东西,就会引发不得了的事情。我已经经历过好几次这样的情况了。
医院那扇像漱口水颜色的茶色大门上,白色雕刻着医院的名字,门打开了,一位年近半百、肩上搭着白大褂的医生出现了。他开着门等着,于是我和宫木小跑着赶了过去。
或许是正值午休时间,医院里很安静,荧光灯的光线反射在油毡地板上,让走廊像洞窟一样昏暗。
在前台,一位护士大大咧咧地把病历和处方笺摊开放在柜台上,同时在打电话,宫木苦笑着。
大厅里有一部绿色的公用电话和一台售卖纸盒装果汁的自动售货机,再这样下去,这里都快成为老人们聚集的地方了吧。
我们沿着充满田园风情、一看就是乡下医院的走廊往前走,在医生的催促下,走进了里面的诊疗室。
医生关上拉门后,给我们指了指金属椅子。我坐在没有靠背、只有薄薄坐垫的椅子上,面对着医生,感觉自己像是成了病人。
「本来患者的个人信息是不能给您看的,但这次情况特殊……」
医生从架子上拿下一个厚厚的文件夹,里面的纸张都露了出来,他把文件夹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在我们医院去世的人的记录。」
「我可以看看吗?」
等医生点了点头,我才接过了文件夹。
文件夹沉甸甸地压在手上。封面和封底都没有标题。
我打开文件夹,里面夹着几张泛黄的方格笔记本纸。宫木从后面探过头来看。
用圆珠笔潦草地写着的文字,不知道是专业术语还是其他什么语言,我完全看不懂。旁边用简单线条画的圆形和方形,旁边的备注勉强推测可能是德语。
「这是,那个,怎么说……」
我刚抬起头想让医生解释一下,这时,夹在笔记本里的一张照片突然映入眼帘,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照片上看起来像是有好几排白色的拱形门。
拱形的横梁后面,是一个仰躺着的人的下巴和鼻子。这是一张躺在手术台上、被开腹的死者上半身的照片。
我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宫木,她并没有露出惊讶的样子,只是越过我的肩膀盯着照片。
我再次把视线移回照片,这时才清楚地看到,那些看起来像拱形门的肋骨有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非人类的、机械般的结构。过了一会儿我才意识到。
肋骨里面本应该有的内脏全都不见了。甚至连骨头之间本应有的肌肉组织都没有。这让人不禁联想到被仔细剔除了肉的炸鸡腿骨。
「内脏……」
「是的。」
听到我的话,医生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大约从两年前开始,这个村子里去世的人就会发生这种情况。他们生前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当对遗体进行开腹检查时,本应存在的内脏却全都消失了。即使在死后不久就进行解剖,情况也是如此,所以无法用腐败或者微生物来解释。」
「会不会是能溶解内脏的寄生虫之类的……」
宫木插嘴问道,医生摇了摇头。
「无法想象一个人失去了大部分内脏却没有任何自觉症状。最初的受害者唐原先生 —— 不好意思,是患者,在去世前一周拍了 X 光片,当时没有任何问题。」
「难道本应在生前存在的内脏,在人死后就立刻消失了吗……」
我合上了文件夹。
「一开始警察怀疑是器官买卖。不过死者家属作证后排除了这种可能。」
医生自嘲地笑了笑。我侧头看了看宫木。我没有问她怎么能在刚吃完饭之后就若无其事地看尸体照片。
我用相机拍下了看不懂内容的病历和解剖结果的照片,正准备离开医院时,前来送我们的医生被护士叫住了。
「唐原晴美女士的孙子又来了哦。」
护士皱着眉头,医生向她投去了劝阻的目光。
唐原。这是医生不小心说漏嘴的第一个受害者的名字。
我透过半透明的茶色玻璃看过去,看到一个还很年轻但给人阴沉印象的男人出现在停车场的车辆之间。
我们从医院出来后,那个男人也没有太在意我们的样子。
「那个,我们的车有什么问题吗?」
宫木露出应酬式的笑容问道,男人只是动了动视线。他弓着背,身体瘦削,给人一种像枯树一样的感觉。浑浊的眼睛下面,有浓重的黑眼圈,几乎和泪袋连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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