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说太不走运了。
被刺伤的脖子阵阵抽痛。那家伙,竟然莫名其妙就刺上来。大概因为喝了被下药的咖啡,全身感觉消失,身体动不了,连刀刺下去的瞬间也不觉得疼痛。不过,当下意识也立刻模糊了。不知道自己昏迷多久,才终于被伤口痛醒。时间应该还没有过太久。
疼痛的感觉不断增强,身体也从麻痹中恢复。闻到血的味道。感觉得出脸颊上有温暖的液体流过。我很快就发现自己趴在自己的血泊中。手臂试着用力,肌肉立刻有反应,手指也能动。手腕冷冰冰的……对了,是被铐上了手铐。
「我知道了,住手,照你说的做就是了!」
身旁传来哀号。是绯村的声音。原来那家伙也会发出这种声音啊。
「不、已经太迟了。你的耳朵和喉咙都不知分寸,太超过了。」
这应该是那个叫一郎的家伙。
我在朦胧的意识中逐步理解自己身处的状况。现在不要乱动才是上策,毕竟,就算跳起来也做不了任何事。
真的是太不走运了。
这三年一直都这样。还以为这次终于能够顺顺利利,才刚松一口气,一切就又一如往常失去控制。浮上水面的瞬间,总会被什么拉回水底。每次、每次,这样的事一再重复。工作也是,和亚纪的关系也是。成为夫妻之后只稳定了一段时间,一遇到什么事就又吵起来。
我闭上眼,竖起耳朵听。
「要割掉喉咙?还是削掉耳朵?我叫你选一个!」
一郎发出刺耳的怒吼声。我明明动也不动,却觉得仿佛天旋地转,或许是正在出血的关系。保持这个姿势呼吸困难,但我不想被就站在旁边的一郎察觉自己已经恢复意识。要是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盯上我就完蛋了。我屏住呼吸,决心装死到底。
「我、叫、你、给、我、选!」
我确信这家伙是认真的。
因为,我很清楚脱离常轨,性格暴戾的人是什么样的。这种人平时跟一般人没什么两样,也很能融入社会,甚至被认为是好相处的人。然而,一旦生气起来就无法控制自己,无论对方是女人或小孩,照样打得在地上爬。往往要在事情过后,才会察觉自己的异常,每次都为此感到后悔,但仍一再失去自我,重蹈覆辙。
这次我一定要打破恶性循环,全部从头来过。本该如此的……现在却……
「——要是做出除此之外的答案,我就杀了你喂鸟!」
好像轮到灰原被逼迫了。
事到如今才发现,我不清楚绯村的来历,关于灰原的事也几乎什么都不知道。因为绯村禁止我们提及任何私事。这家伙真的很小心。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灰原也是个被命运放弃的男人。年纪轻轻就伙同我们做这种工作,肯定没有过过像样的人生。
一郎愤怒跺地,感觉得出他走远了。是绕到桌子对面去了吗?一段时间之后,我听见一郎压低的声音。
「回答得太慢了。」
咻——仿佛游泳圈消气,接着是谁痛苦呻吟的声音。液体喷溅到桌上的声音,是有人碰倒了咖啡杯吗?就算是,这分量未免太多。此时,一股气味刺激鼻腔,毫无疑问的,是血腥味。
不会吧,我感觉得到自己全身肌肉紧绷。
「灰原!」
叫出名字的是山吹。
某人倒在桌面上,桌面的振动传递到我的脸颊。那个人痛苦挣扎了一会儿,随即安静下来。
不会吧,那个家伙。我咬紧牙根。
那个家伙,竟然真的杀了灰原!
事态已超出我的认知。这不只是不走运,根本身处于超乎想像的危险之中。
我趴在桌上偷窥。
窃笑的声音。发自那个疯狂的老太婆。
听见手铐解开的声音,然后是一郎的命令「让他躺在那里」。
桌子对面的地板发出嘎吱声。随后,是濡湿的衣服在地上摩擦的声音。声音渐渐离开桌边,应该是二郎拖着尸体去了哪里吧。
我想起白石躺的那张蓝色塑胶布,内心一阵毛骨悚然。那么一大张塑胶布也不折小一点,直接摊开在地上,未免太不自然。现在才发现,他们到底打算在上面摆放几具尸体?
我试着转动双手,小心不让手铐发出声音。手指慢慢探索腰间。那东西还在。坐在椅子上昏迷的关系,金崎兄弟似乎没有对我进行搜身。
拖拉椅子的声音响起,一郎坐下来了。
我微微张开眼皮,但又不能做出太大的表情,只看得见蜡烛微光照亮的桌面。
能打破现状的只有我了。问题是,趴在桌上难以判断周遭的情形。
还是应该停止装作昏迷,先起来看看?不、不行。一旦放弃目前的伪装,之后就回不来了。还是继续这样等待机会吧。
「这下你们应该很清楚自己身处的立场了吧?」一郎充满自信的声音响起。「有什么想说的吗?」
谁也没有回答。
绯村、山吹,甚至是那饶舌的绀野都不发一语。聪明的绯村应该正死命思考如何克服眼前的困难吧。但是,面对不讲理的对象根本无法正常谈判。对方可是杀人不手软的心理异常者。
不知何时,收音机里传出约翰尼斯•布拉姆斯的《第一号交响曲》。庄严的乐曲在弥漫死亡气息的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