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点点也好……」
微微停顿后,七绪再度开口。
「这么说你可能会很瞧不起我……其实,每每与熊切交合时,我都感到一股优越感,觉得自己赢过了那个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永津佐和子……我很差劲对吧。」
她低着头,仿佛在反刍自己刚才说的话。
「妻子居然是丈夫和情妇的媒人,这应该是媒体最渴望的题材吧?所以我才不愿对你坦白……」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样你明白了吗?帮我介绍工作的人并不是神汤议员……我也不是什么刺客……」
话说到一半,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看到她的眼泪,我的心揪得更紧了,我真不该怀疑她的。
「……对不起。」低头道歉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低头哭了一阵后,七绪哽咽说道:「刚才我也说过,自从受访后,我有一种将过去的记忆全都倾吐出来的感觉,那让我获得了勇气,觉得自己似乎可以继续前进。和你见面让我充满希望,一个能把我从过去束缚中解救出来的……希望。所以……」
她抬起头来,泪眼汪汪地看着我。
「……唯有你……我不愿被你怀疑。」
说完,她再度俯首。
漆黑的房间中只听得见她微微的啜泣声。
我轻咳了一声,无耻地开始辩解。
「……因为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我最尊敬的熊切导演会自我了断生命……说实在话,即使看了那些影带,我还是不明白。」
七绪低着头,用手背抹去眼泪。
「为什么他会为爱而死?为什么疯狂地爱上一个人,坠落至爱情深渊,最后却只有『死亡』一途?殉情带来的『终极喜悦』究竟是什么?」我毫无隐藏地说出真心话。
她没有回答,只是在电视前低着头。
时间是下午四点五十分。
漆黑的屋内,沉默的两人。
突然间——
七绪缓缓起身,慢步走向我,萤幕蓝光仿佛光环一般照映着她的身躯。
她用呢喃般的声音对我说:「因为啊,人的心中肉眼看不到,双手摸不着……所以古时人们才会以死定情,证明对彼此的情爱。」
七绪静静地在我面前跪下,用那双泪眼汪汪的三白眼注视着我。
面对那双眼眸,我无法移开视线。
那时的她,美得仿佛不属于这个尘世。
她将双唇贴近我的耳边,低语道:「……你难道不想亲眼看看吗?肉眼绝对看不到的心中。」
原稿于本章突然中断。
但采访并未终止,接下来的内容作者仅完成草稿。
就报导文学而言,这些草稿仍旧充满价值,基于这点考量,我们决定按照原样刊登。
(长江)
〔二○○九年十二月二十三日(三)〕
早上八点起床。
昨晚回到东京已是晚上十一点多。
过了一夜,七绪悲伤的脸庞仍在我的脑中挥之不去。
我的调查方向一步错、步步错,最后甚至口口声声质疑她是「刺客」,将她伤得体无完肤。
那让我陷入深深的自我厌恶之中,无法自拔。
〔二○○九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四)〕
昨天把自己关在家里一整天。
脑里想的都是殉情案的事。
新藤七绪的那句话令我难以忘怀。
——……你难道不想亲眼看看吗?肉眼绝对看不到的心中。
熊切为何执意要和七绪殉情?即使已确定殉情案并非设局,我仍旧无法理解他的心情。
「心中」。
悖逆天意,以命搏命的狂乱之爱。
我极度渴望知道,当「堕落」至此,人心究竟是什么模样?肉眼绝对看不到的心中……
然而,我已没资格继续调查这个案子。
〔二○○九年十二月二十六日(六)〕
上午十一点多,我打手机给七绪,为之前的事向她郑重道歉,并告知她我即将结束采访。
话筒传来七绪的声音:「听到这个消息我感到非常遗憾,若你改变心意想要继续采访,我随时都可以配合。」
这番话令我有些动摇。
〔二○○九年十二月二十七日(日)〕
我很犹豫要不要向编辑坦白取消采访的事。
开头到高桥访谈的部分我已交稿,杂志社方面也已确定会在明年四月开始连载。但如果真发表了这种虎头蛇尾的作品,总觉得对读者有些过意不去,是不是该请杂志取消刊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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