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知道自己这么做并不妥。熊切的太太既漂亮又能干,个性方面也很令人尊敬,可说是无从挑剔的完美女性……所以,对于介入他们的婚姻我感到非常愧疚。但是……我对熊切的爱慕之情,胜过了对他太太的罪恶感。我很清楚自己这么做是天理不容,但我已无法回头。
问:熊切和太太的婚姻生活有问题吗?
——没什么特别的问题。熊切太太虽然每天忙着拍戏,但还是有做好妻子的本分。对熊切而言,太太是他的最佳拍档,两人既是夫妻,就某层意义而言也是一同奋斗的伙伴。而我,则介入了他们之间。
问:你曾逼迫熊切和太太离婚吗?
——没有。我几乎没有和熊切提过他太太。我不想问,熊切也不想说。他太太是我俩的禁忌话题。
新藤七绪真诚地回答我的提问。
无论是多么失礼的问题都来者不拒,我感受到她满满的诚意。
不过,不知道是否因为心生愧疚,一提到熊切的太太,她的眼眸像是蒙上一层灰般黯淡无光。
问:是谁先提议殉情的?
——熊切。
问:可以叙述一下当时的情形吗?
——大约在殉情一个月前,熊切的影片制作正好告一段落,繁忙的工作日程中出现难得的空档。他平常忙得没日没夜,那段时间却异常地放空,没有紧接着进行下一个企划。就在这时,熊切突然提议要殉情。
他笑盈盈地问我:「我们一起死吧!」一开始我以为他在开玩笑,只回道:「你在说什么傻话。」没想到他却突然嚎啕大哭……听着听着我才明白,原来他是认真的……
问:他为什么会提议殉情呢?
——……当时的我不知道,事到如今也不是很清楚,他到底为什么会想和我共赴黄泉……
问:你不曾问过熊切吗?
——对,我没问。说也奇怪,人家邀我一起自杀,我却没有问清楚缘由……但就算不用问,我也大概猜得到,当时熊切其实有很多烦恼,无论是公司也好,作品也好……
问:我以为他的工作很顺利。
——公司表面看似风平浪静,但其实早已负债累累,内部经济相当吃紧。在缺乏资金的情况下,熊切无法拍摄想拍的作品,甚至因此丧失导演应有的干劲。再加上我的出现打乱他的私生活,大大动摇了他的人生。事隔七年,如今我已能站在客观的角度判断……熊切深爱着妻子,即使和我外遇,他对妻子的感情依旧不变。
正如我前面所说,佐和子小姐于公于私都是非常优秀的女性,对具有导演身份的熊切敏而言,她是无可取代的伴侣。然而,我却介入他们之间,熊切也真心爱着这样的我。我想,他应该是无法承受同时爱上两位女性的矛盾……
问:这就足以让他自杀吗?
——熊切的个性细腻。正如我刚才所说,他无法承受同时爱上两位女性的矛盾,因此而感到非常痛苦。我和他一样左右为难,一方面觉得对不起佐和子小姐,却又不想失去熊切。
问:当他邀你殉情时,你怎么想?
——一开始我当然拒绝了。当时我才二十几岁,从未有过轻生的念头。但几天后我突然意识到,如果熊切独自踏上不归路,我该怎么办……我无法想像没有熊切的人生,因此而感到非常害怕,全身颤抖不已……现在回头想想,当时我应该要想办法阻止这场殉情的,然而我却像着了魔一般,于是……
问:你就接受了他的提议?
——……对,我不想和熊切分离,所以就……
我不知道这么说好不好……但说实在话,我很高兴他选了我。我的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呐喊着:「我赢了!」……
问:赢了?赢了谁?
——他太太,佐和子小姐……
静静说完后,七绪悠悠地垂下双眼。
那一瞬间,我似乎看见她眼眸深处闪过了一丝女人的「业障」。
问:山庄那次是你们第一次殉情吗?
——不,之前我们曾在东京都内的饭店内试过一次,熊切说他想仿效「阿部定事件」……
注:一九三六年,女服务生阿部定于性交时将情夫绞杀并切除生殖器之事件。
问:「阿部定」?那……你有切除他「那里」吗?
——(双颊泛红)没有,他指的不是那方面。据说阿部定和情夫是以互相绞首的方式定情,熊切说想要模仿这个方法……但试了好几次都无法成功。毕竟要把对方勒死是非常恐怖的事,我们实在做不到……决定换个方式后,我便提议用安眠药自杀。
我曾在书上看过,吃大量同种安眠药是死不了的,最后只会全数吐出来。但如果将多种不同成分的安眠药混合后用酒吞下,少量也能致命……于是我便假装失眠,到不同家医院看诊,搜集各种安眠药。
问:然后,你们决定在山梨的别墅自杀是吗?
——对。
问:是谁提议去别墅殉情的?
——是熊切。他说,他曾在深山里的出租别墅中整理过几次长篇剧本,那儿人烟稀少……能够在不被人打扰的情况下安稳地迎向死亡……
问:去别墅之前,你应该没有告诉任何人吧?
——没有。饭店殉情失败后大约过了十天吧,我们两人一起外出吃饭,回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