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采访到某位女性,她是一桩重大案件的当事人,该案曾在社会上引发轩然大波。我无论如何都想和她见上一面,向她询问案件详情。
邀访过程可说是困难重重。自案件发生后,那位女性便拒媒体于千里之外,不愿接受任何采访。我透过关系要到她的电子邮件,寄了无数封邀访函给她,但她仅回过一次信,表明自己没有受访的意愿。
我不想就此放弃,我想要和她见面。不,无论如何我都必须见到她。「你是否能重新考虑受访的事呢?」「如果不想受访,只是见个面、聊个天也可以。」在那之后我不厌其烦继续写信给她,祈祷她有天能点头答应,但每封信都是石沉大海,有去无回。
自寄出第一封邀访函已过了两年的时间,连我都觉得自己未免太缠人了,所以约在十天前,我抱着「最后一次」的心情写信给她,说自己仍在调查该案件,想要听听相关人士的说法,希望她能接受我的采访。没想到……
我竟然收到了第二封回信,上面写着「见面详谈」。整整两年,令我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两年,今日终于要在水户得偿所愿。
我无法抑制自己雷鸣般的心跳。
毕竟,「见面详谈」不代表她愿意接受采访,也有可能是想当面拒绝我,「你的行为已造成我的困扰,请不要再寄信给我了」。
但无论如何,我终于得以见到她本人,发生于七年前,那个毛骨悚然案件的亲身经历者。至今有多少媒体试着和她接洽都吃了闭门羹,而这样的她即将要出现在我面前,要我如何心如止水?
案发当时,相关消息立刻占据各大报章杂志版面;打开电视,新闻性谈话节目无一不在热烈讨论。然而,直到七年后的今天,该案的真相仍扑朔迷离,媒体也不再提只字片语。
约于数年前,我在友人的委托下开始调查这个案子。一方面也是因为我自己对这个案件非常感兴趣,这一点请容我之后详述。我先是详读了当时的报导、相关书籍,想办法约访相关人士。但后来我发现,光是这样并无法查明案件本质。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想要听听看当事人的「亲身说法」。这件案子至今仍真相未明,我想要亲耳听她阐述事情的来龙去脉。渐渐地,我产生了一种想法,若没有采访到她,我绝对无法完成这篇报导文学。
而这一天终于来临了。
她真的会赴约吗?
虽然已来到相约地点,约定的时间也快到了,我却无法相信她真的会来。
写报导文学这么多年,常有受访者在当天临时取消采访。她有十二分的可能性会临时反悔,而我也作好了被放鸽子的心理准备……
但最后事实证明,一切都只是我的杞人忧天。
「请问您是□□(※作者本名)先生吗?」
下午一点五十分——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一位穿着深蓝色外套的女性向我搭话。
我抬头一看,她的肤色苍白,脸上挂着不自在的表情,细长的双眼令人印象深刻。我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慌乱,下意识地起身回道「是的」。她报上了姓名,表示自己就是和我约在这里的人。
「请坐,我正在等您呢。」
听到我这么说,她不改僵硬表情,只轻轻点头示意说了声「不好意思」,脱下外套坐在对面的位子上。
她脸上没化什么妆,给人的感觉相当朴素,但无庸置疑地,绝对算得上是个美人。
她穿着一袭米色衬衫,外面套了件开襟灰色毛衣,乌黑的秀发扎成一束马尾。皮肤白皙,直挺的鼻梁下是形状姣好的双唇。照理说,她应该已经三十四岁了,虽然淡妆素裹,看起来却比实际年龄年轻,说只有二十几岁也说得过去。
明明约这家咖啡专卖店的人是她,但服务生来点餐时,她却没看菜单就点了柠檬茶,令人有些期待落空。
「这家店好找吗?」
「不难找,我先在网络上查过位置了。」
「这样啊……不好意思,让您专门到水户一趟。」
「不会不会,是我有求于您,跑这一趟是应该的。您住在这附近吗?」
「对。」
她垂下双眼,像逃避什么似的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我本想不经意地打听她的住处,看来是失败了。
我递了张名片给她,再次向她自我介绍。她默默接过名片,看都不看就放在桌角。
喝了一口咖啡,我偷偷地观察她。
她的眼睛是俗称的三白眼,眼梢细长,部分眼眸藏在上眼睑之下。那眼光仿佛能看透人心,令人有些不知所措。
注:黑眼珠较靠上或靠下,看上去三方眼白很多,故称三白眼。
我放下咖啡杯说道:「谢谢您特地抽空和我见面。」
「嗯……那个,我有件事想请问你……你怎么会有我的电子邮件地址?」
「我的一个杂志记者朋友曾采访过这个案件,听说他知道你的联络方式,就请他告诉我了。」
「……原来如此。」
她看似有些受到打击,垂下双眼,不再开口说话。
本想要跟她解释,不巧这时服务生送了柠檬茶过来,好不容易等服务生走开后,我赶紧说:「抱歉,一般记者之间是不会交换这类资讯的,基于保密义务,我们通常不会把采访对象的联络方式泄漏给外人知道,是我一直拜托他,他禁不住请求才给我的。」
这是事实。当时我处心积虑想要取得她的联络方式,甚至还塞红包给那位记者,才顺利拿到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