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同期兼青梅竹马的女同事,一脸扫兴地看着一条做出那番幼稚行为的背影。她见怪不怪地站在一旁,静候一条发泄完情绪。强忍下了喉咙深处几欲溢出的叹息。
踹地的声音终于停下。将空罐子深深踩进泥地里的一条,憎恶地瞪向前方。
一座日式现代房屋孤零零地伫立在郁郁葱葱的大山之前。
仿佛与那座大山共存似地静静座落在那里,没有半点违和感地融入在这片山林景色之中。那房子是两人此行的目的地。
一条厌恶地啧了一声。
「为什么我非得来这种鸟不拉屎的乡下不可啊,喂!」
一群黑斑蚊飞舞着朝他脸部袭来。
「烦死了!别找我,去找那边那个家伙啦!」他说着挥动双手朝女人所在的方向驱赶蚊子。女人沉默无言地看着眼前这个嘴里说着不通情理的话语、身体不断做出滑稽动作弄皱一袭夏季西装的男人。女人微微蹙起眉头,用力握紧了拳头。
女人名叫堀川,是体内流着一条家族旁系血脉之人。
她无法违逆身为直系继承人的一条,只能一味遵照指示行事,对他的所作所为逆来顺受。俨然就是主人与仆从的关系。童年时期的相遇,揭开了她置身地狱的序幕。虽然好歹不至于拳头相向,却每天生活在被默认为暴君常规暴行的仇视与嘲笑对待之中。自从她前几天抛下被恶灵抓住的一条,遭受到的恶劣对待更是变本加厉。
「该死!竟然还跑嘴里了!」
堀川内心暗自嘲笑一条朝路边猛吐口水的痛苦模样。不论是否出身名门望族子弟,做出用袖子擦嘴的粗鲁举动总归不怎么好看。她虽然不情愿也还是递出了手帕,对方却嗤之以鼻地回了句「不需要」。她松了一口气地将手帕收回口袋,庆幸自己不用因此丢掉一条手帕。将一声叹息隐入夏日微风之中不让任何人发现,忍受时常涌上心头的一股烦躁。
一条用下巴指了指房子所在的方向。
「喂,走快点啊。呆头鹅。」
说完不等堀川回应就转身走了出去。堀川静默了片刻,这才不情不愿地跟着抬腿迈步。
两人走过碎石路,站到了大门面前。传统老式数寄屋门看上去仍然十分崭新,这在如今也算是相当罕见了。
一栋白色围墙环绕的黑色调雅致木造平房。围墙外侧还有几棵似是在保护房子的参天巨树,枝叶朝四周舒展,在大门处形成一片树荫。树冠虽然牢牢挡住了无情的阳光,但也传来了未有半刻停歇的蝉鸣之声。堀川觉得这里宛如神社。
「费了我好大一番工夫。」
站在她斜前方的男人恶声恶气地说道。
一条单方面敌视的同期同事播磨,前几天在任务里用到的护符,以极其异常的速度和强度诛灭了怨灵。亲眼目睹了那可怕威力的一条,觉得自己应该查明护符出处而召唤式神监视播磨的行动。但却立刻就被对方识破化为焦炭。历经几次惨烈的失败以后,他委托了一家私家侦探调查,于昨天得知了制作护符那人的住处,于是便兴冲冲地急忙赶了过来。
挂在门柱上面的门牌刻有「楠木」二字。应该就是这里没错了。
一条装模作样地理了理衣襟以后,轻咳了一声,按响了大门口的对讲机。
没有人回应。按了又按,无人回应。按了再按又按,依旧无人回应。
完全没有一丝回应。隔着木格栅大门朝里望去,也不见玄关大门有打开的迹象。
堀川虽然心里想着应该要再多间隔一点时间,但双唇还是紧紧抿成一字,没有开口。如果试图给出忠告,肯定会得到对方各种难听的恶言恶语。没必要说的话她不会说,没必要做的事情她也不会参与。
然而。
看见鬼怪的天赋与灵力都堪称优秀的堀川,也察觉到了这座宅子的奇异之处。这绝对不是一个能随意擅闯的地方。她的本能不断用极大的音量敲响警钟,警告她这里不是一个能随意靠近的地方。
为什么一条毫无所觉呢?为什么他能做出这样目中无人的举动呢?堀川实在难以理解。她可是从刚才开始就止不住地狂冒冷汗,巴不得立刻就逃离这里。
然而她的双脚还是牢牢钉在原地,用意志力克制住了想要后退的脚步。她想起了前几天受一条斥责与威胁的内容。如果这次再逃跑,她的家人就会遭受池鱼之殃。
在一脸惨白的堀川身边,连连疯狂按响对讲机的男人恶声恶气地说道:
「喂喂,该不会是出门去了吧!」
根据调查结果显示,楠木凑独自一人居住在此,很少会不在家,只会采买日常生活必需品的时候才会出门。早已认定楠木凑肯定在家的暴君发出咆哮。
「少在里面装傻了!大爷我都特地跑来你这乡下地方了!快给我滚出来!」
他高高抬起一脚,向前踢了出去。就在那穿得有些陈旧的皮鞋就要碰到木格栅大门的前一秒。
——叮铃。
一声高亢而清亮的铃声传来。那肃穆的风铃声只传进了自觉应要阻止一条暴行,而向前迈出一步的堀川耳里。
○
身体在踢出一脚却扑了个空的惯性作用带动下,以一个夸张的姿势跌向地面。
一条的侧脸、肩膀、腰部用力撞在潮湿的泥土地上。那样子实在太过狼狈。感到无比丢脸的他立刻跳离地面,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
「见鬼了!这究竟是怎——……」
哑然无言。眼前的景色已经大变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