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真的很忙吧,忙得都没时间从单位回趟家。
哪怕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就只是嫌麻烦,可我还是自己骗自己。
一个人,是真的很怕。要是晚上碰上刮大风,家门口那排树也沙沙作响,把我吓得不轻。一楼有好多房间,有好大的空间,到处都是空隙。总感觉那儿会冒出些什么,这让我很害怕,只好躲进二楼的房间。二楼很小,对我正好。
坐在床上,抱紧自己不留一丝缝隙,然后就这么一直盯着天花板,挨过漫漫长夜。
我把自己的房间选在了二楼,也是受此影响。这个房间原本是祖父住的,里面就只有桌子、隔扇、床。桌子给小孩用显得大,隔扇上画着遥远国度的夜景,而床上的床单,自从祖父过世之后就再也没洗过。也正是因为这条床单太臭了,我才学会了如何洗衣服。(注:日文里的「祖父母」和「爷爷奶奶」既可以表示父亲的父母,也可表示母亲的父母,本文中并未明确说明属于哪一种,此处及下文暂且按「祖父母」、「爷爷奶奶」来翻译)
这种生活持续了差不多三个礼拜,然后我意识到,妈妈是真的不会回来,每一天都不会回来。上学的准备工作,也全得自己来。放学回家还得做家务,做完家务写作业,真的很不容易。在把扫除、洗衣的效率提上来之前,我基本没啥时间可以用来玩。至于烹饪嘛,很快就被我放弃了。
我对校园活动,基本都挺讨厌的。参观学习、郊游、校运会、家访,我都讨厌。因为不知道怎么才能联系上妈妈,所以经常弄得班主任很为难。看着班主任这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我也挺不是滋味的。
直到独居一年后,我才习惯了家里的杂务,总算是能挤出点时间来玩了。
但我也不敢一个人出远门,主要是怕遇到危险、怕迷路之类的,更何况……真要是出了啥事,也不会有人来救我。这些我心里都清楚,所以就在家门口的停车场那儿玩。在一楼找着的旧手套和球,成了我最常玩的玩具,动不动就对着墙壁投球。对着墙扔,球会自己弹回来,捡球也就不费劲了。但说实话,光是投球也挺没意思的。
或许,让我玩下去的动力,是家里有两副手套。
我做了个梦。
梦见妈妈在家,理所当然在家。
我曾以为,她会回来的。我也只能这么以为,要不然这日子就永远没个头了。我有多么希望某一天会有某些改变,就像一觉醒来发现只是梦一场。
周围人只要稍微留点心,就会发现我家是个什么情况,可班主任却好像故意装作不知道。但我也不怨谁。毕竟我也不会去帮其他人。所以别人不来帮我,那也是公平的。
大概在我小学四年级时,我总算是明白了这日子会永远这么过下去。醒悟了,死心了,也就放下了。说来也怪,自那以后晚上也就不害怕了。因为我知道,这个家谁也不会来。
之后我也不玩投球了,而是去了海边。此前,我对大海也没什么概念,只闻过它的气味。当我循着潮水之味一路走去,映入眼帘的,是美丽的夕阳,和乘着波涛的冲浪板。此后我常来海边,因为找着了件想尝试的事。
有位梳着「总发」的老爷爷也常来这儿,他看着挺闲的,还教我冲浪。之后我才知道,这位老爷爷好像还挺有名的。我问他,这块板能不能带着我去海的远方,他就笑笑不说话。后来我玩冲浪玩得很过瘾,但上了初中就没玩了。(注:「总发」是常见于江户时代医生、行僧等的一种发型。根据发型来推断,这位老爷爷有可能是地平潮的爷爷)
我对老爷爷说,不想被晒黑,想先歇歇。他笑了笑,说没事。
关于小学时期的修学旅行,三言两语讲不完,总之我谎称感冒把它给翘了。可能是撒谎遭报应了吧,没过多久我还真发烧了,可遭罪了。独自忍受热浪,静静躺在床上,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感觉自己一直在做怪梦。
哪怕等烧退了,脑袋里也残留着朦朦胧胧。
想摆脱这种半梦半醒,并刻上清晰的现实,得花上很长一段时间。
「凛,这菜刀咋回事啊?」
这事发生在妈妈回来三天后。
估计是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让她给腻了,所以去了厨房。作息颠三倒四的她气色很差,手里握着那把没在用的菜刀,向我发起了牢骚。
「这些厨具也太不像样了吧。这还怎么让人烧饭啊?」
「我又不烧饭」
我在这个点来厨房,无非也就是把买来的便当热一下当中饭吃。
她哼了一声,把菜刀一扔。
「连饭都不做,像啥样啊?」
「……啥?」
你这撒的是哪门子气啊?我肚子里翻起一股无名火。
这眼神这态度,分明就是想说「你好歹是我的小孩啊」,你什么意思啊?
你咋还敢摆出一副母亲架子啊?都谁给你的自信啊?
我目瞪口呆,同时攥起一股又一股怒气,攥得跟拳头一样硬。
简单来说,就两个字——火大。
「嗯?你说你不烧饭,那冰箱里的——」
「小学郊游时的便当」
「啊?」
指甲往手心里嵌,深得都要扎出一个个洞了。
「连郊游的便当都不给我做,你这人还有什么资格讲?」
眼前天旋地转,像是从悬崖一跃而下。
「我可是,我可是,我可是……我可是被班主任给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