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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尔达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停住了。
似乎是后悔聊起这个话题一样,王子低着头,喝了一口杯中的饮料。
「父亲一开始好像是打算派二哥去远征的。但是现在,国王无法行动,哥哥们也就不能离开城堡。然而,也不能放着「冬」的进攻不管。除了我,没有别的人能去远征了。」
「这种话,你相信吗?」
格尔达语气粗暴地说。
这是显而易见的伎俩。王子的两个哥哥打算以远征为名,把终有一天可能会成为威胁的年幼弟弟逼到大地的尽头,让他成为「冬」的饵食。
「我相信。」
王子顿了一下,然后斩钉截铁地说。
「这件事必须有人去做。落在我身上,也没什么不好。
父亲年老体弱。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冬」杀了他。」
「王妃呢?你的母亲没有阻止吗?」
「我的母亲…不在了。」
王子金色的头垂得更低了。
「她在生下我的那天就死了。听说是「冬」的雪狼闯入了产房。当士兵们打破冰封的门时,房间里已经结满了冰。
母亲用全身护着我死去了。护住了刚刚出生的婴儿。」
「抱歉。」
格尔达支支吾吾地挑选着话语。
「感觉,我听到了不该听的事情。」
「没关系。我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王子举起手打断了她。
「我只是在做必须有人去做的事情。即使对手不是「冬」,我也一定会这么做。因为,王族就是为了人民而存在的。
每天,我都会从城堡的窗户眺望城市,几乎没有一天听不到祭奠和哭喊的声音。从小时候起,就一直是这样。
曾经有一对年幼的姐妹互相依偎在大门旁边死去。疼爱我的乳母也死了。每一天,每一天,我都能看到送葬的队伍。我仿佛能听到死亡在街上游走的脚步声。
可是,我什么都做不到。」
王子微微叹了口气。不知何时,他的手紧紧攥着衣角。
「所以,当被委以这次远征的重任时,我非常开心。首先,我无法成为国王。所以,如果再不能像这样为了人民远征的话,我觉得,我就没有身为王族的资格了,格尔达。」
格尔达默默地望着王子稚气未脱的脸。她似乎明白了他的两个哥哥害怕这个第三王子的原因了。
(这个少年生来就是王。)
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能率领军队来到这里,并不仅仅因为幸运的眷顾。
看看士兵们的态度就很清楚了。就连那个不逊的赫尔墨斯,在王子面前也会不情愿地表现出谦卑的态度啊。他对格尔达做出的公平裁决,回想起来,也有着不似少年的飒爽。
据说在遥远的上古时代,一位英雄被称为至高王的神选中,成为了王,君临天下。少年梦幻般的脸庞,与格尔达之前从阿尔默里克那里听来的英雄的形象重叠在一起。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王子的脸。
「不要再说这个话题了。」
大概是被盯着看太久,有点不好意思了吧,王子移开视线放下杯子。要再来一杯吗,他一边问,一边拿来了壶,站起身来,把空着的杯子倒满。
突然,他的手停了下来。
「…格尔达。」
王子以低沉的声音说道。
「怎么了,王子?」
「刚才,你和我讲过吧。在世界之初诞生的是神,动植物,以及大地。」
「是啊,没错。」
格尔达无法理解他说这话的意图,眯起眼睛注视着王子。
「那么,人类又如何呢?」
王子转过身去。他端正的脸庞仿佛要哭出来一般扭曲了。王子似乎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啊啊,不必说了,我知道的。创造人类的是众神。他们聚在一起,向壶中吐唾沫,从而创造了卡璐璐和雅璐璐兄妹。这就是我们的开端。
但是格尔达,我是不是也能这么想呢?在世界的开端,人类并不存在。世界不是我们的兄弟。世界不需要我们。我们人类不是世界的长子,而是继子,不是吗?」
似哭似笑的痉挛掠过王子的脸颊。
「难道不能这样想吗?「冬」不是我们的敌人,我们才是世界的敌人。就像切掉腐烂的肉一样,「冬」难道不是众神向我们挥下的利刃吗?
诸神难道不是在后悔创造了我们吗?」
王子的眼中突然溢出泪水。他拼命咬紧牙关不发出声音,泪水不断顺着他的脸颊滴落下来。
「不然的话,这种——这种…过分的状况,诸神怎么可能放任不管呢…」
格尔达以明晰的意识看着王子的泪水。
神吗。她苦涩地自言自语。
(所谓的神,不存在于任何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