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后来他渐渐听不到搜索队在远处发出的声响,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他的气息和窝囊的鼻音混合在一起。他就像一只饿着肚子的猫,也像寻找父母的小狗,喉咙发出细细颤动。
从额头流下的水滴进入眼里。视野瞬间扭曲,之后就算眨眼也压根儿没用。可恶。佳纪不断低喃,然后用手擦拭。
他的手电筒就是在这个时候捕捉到那道黑影。
「……光。」
他的这声呼唤下一秒就被雷鸣抹消。
忌堂光就倒在被照亮的竹草中。
毫无疑问是光。想忘也忘不了。想甩也甩不掉。即使往后会失去很多重要的事物,唯有这段经历一定不会消失。
佳纪伸出双手碰触光的脸颊。非常冰冷。就像石头一样。嘴唇已经发白,胸口也没有上下起伏。
从竹草前端落下的偌大水滴,以优美到不可思议的弧线滑过光的脸颊。佳纪用指尖轻轻抹去那滴水,没想到那触感冰得指尖都要断了。
尸体意外地完整呢。他的耳朵深处传来自己茫然这么低语的声音。为什么啊?噢,这样啊,因为是冬天吗?佳纪冷静地环视周遭,接着心想自己必须采取行动,要快点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
然而当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在家了。
他浑身湿透,站在玄关被母亲紧紧抱住。薫从客厅探出头观望。
「现在消防团很努力在找了。」
不对。我找到光了。但是沾满泥水的嘴唇只是颤抖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没事的……!」
我说了,不是这样。
佳纪张开嘴,却只发出呻吟。母亲呼唤佳纪的名字晃着他的肩膀,接着拍拍他的脸颊。最后喉头一阵痉挛发出大叫:「你烧得好厉害……」
后来几天,佳纪因为高烧痛苦地卧床不起。他就在梦境与现实的交界线徘徊,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几天。
当他退烧,「光」就出现了。
「光」为了检查身体,住进希望山丘的市立医院。他就坐在床上朝气勃勃地笑着,仿佛在嘲笑一愣一愣赶到医院的佳纪。
「————我好几次都以为是自己作梦,结果是现实。」
找到光的尸体是一场梦。佳纪有很多种方法可以逼自己这么想。也有很多机会可以停止思考。
不过他还是办不到。
「其他还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可是光凭那些,一般都不会觉得你是别人吧?」
佳纪现在还记得停止呼吸的光脸颊有多冰冷,记得附着在指尖的血是什么感觉。比刚刚才吃下肚的刨冰滋味更加鲜明。
不管他怎么抹消,就是无法消除光的死。
「咦…………你……」
「光」以双手捂住嘴巴,然后失落地垂下肩膀。随后甚至听见「很不妙耶……」的叹息声传来。
「我猜那个时候,应该已经是『我』了。不过我记得自己花了好几天修复身体,你看到的就是那时候的我吧。」
既然他这么说,那么就是这么回事了吧。
「这半年来,你一直把这件事情藏在心里?」
「所以我才会失眠啊。」
佳纪感觉到眉间隐隐作痛,因此低下头。他抱着膝盖,然后将脸埋进手臂之间。
他好想见光。他这样的想法就像盂兰盆的传统,要将小船放在潺潺小河当中思念故人。光。不是别人,他就想见光。
「啊——可恶。」
在这个狭小的村落中,光的记忆可说是随处可见。
在彼此的家中、在联系两家的无奇小径上、在圈起农田的石墙上、在通往希望山丘那条布满土灰的柏油路上、在被太阳晒旧的转角镜中、在褪色的海报里、在两人戏水的河川中——村子里到处都有光的踪迹。
所以无论佳纪身在何处,光都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出现。
「你干嘛死掉啦……」
怒气从佳纪咬紧牙关的齿缝间渗出。无论他怎么努力,怒气最后都成了啜泣。
——好想快点离开家里。
佳纪在国中时,曾经这么对光说过。他记得应该是一年级的时候。
他们来到从二笠山流下的河川上游抓泽蟹,佳纪坐在平坦的岩石上,看着光穿着凉鞋踏进河里的背影。
脚溅起的水花弄湿了T恤,但是光毫不在意,不断往水里看。当时佳纪看着这样的光,嘴巴不由自主说出那句话。
「咦~为什么?你想去大都市啊?」
「乡下烂死了。」
因为光的声音无忧无虑,使得佳纪的声音更显污浊。这不是幼稚的叛逆,而是真心、打从心底讨厌这个烂乡下。当时佳纪深深这么觉得。
「为什么大家都要这样刺探我们家的隐私啊?」
「啊~你爸妈又吵架了吗?」
与哈哈笑着的光相反,佳纪直瞪着河底。水清澈到教人火大,有只小指大小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