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乃的表情瞬间笼罩上一层暗云。
「雪乃小姐跟真梨子太太是最早发现荣治过世的人吧?」
朝阳说罢,雪乃点点头。铁青的脸色加上原本白皙的肤色,让她看起来简直像个幽灵。
「当时是什么样的状况?」
「你问我什么样我也说不上来。」雪乃皱起她纤细漂亮的眉形。
「本来以为他在睡觉,走近一看,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把手放在他脸上方,发现他没有在呼吸。用手背碰了碰他,那个时候他身体已经冷透了,我吓到整个人往后退──」
「那时候真梨子太太的反应?」我打岔问。
雪乃露出不高兴的表情瞪着我。
「我怎么会知道,我根本吓到自顾不暇了啊。」
这口气像在怪我「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一般男人如果看到雪乃这种冷淡态度,一定会吓到手足无措,开始频频道歉:「对不起啦雪乃。」不过这点小事可吓不到我。
「当时是一月三十日几点?」
「应该是早上七点左右。」雪乃小心地挑选用字。
「那么早的时间,你去找荣治做什么?」我交抱起双臂。
「你问这个做什么?」
雪乃回嘴反击,看起来像在争取时间思考该怎么回答。
「别管这么多,你先回答我就是了。」
我断然坚持。雪乃用手掌遮着嘴显得很震惊,就像一辈子都没有被人这样严厉命令过一样。
「这、这是因为……」
尽管有些犹豫,雪乃还是开了口。
「荣治之前不是办了一场三十岁的庆生会吗,关于发给来宾的谢卡,我婆婆说要跟我商量。反正我也没别的事,就被她叫去了。」
看着嘟嘟囔囔的雪乃,我觉得自己像个老师,正盯着成绩不好的学生。
雪乃似乎不太擅长说谎。可能正因为她笨拙、不会说话,才散发出一种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神秘气息。我想很多男人就是拜倒在这种气氛之下。
雪乃确实知道些什么,而且在隐瞒那件事。
我本来以为顶多只能从雪乃这里确认发现遗体的经过,并没有过多的期待,没想到竟然有意外的收获。
我用眼神向朝阳示意,朝阳点了点头。
「有件事我想让你知道。」
她开始说明在荣治左腿内侧根部发现针孔,有他杀可能的事实。
这时雪乃的反应有点奇怪。她睁大了细长的眼睛,但那眼睛只是睁开着,却空洞得好像没有映入任何东西。她将视线落在自己放在膝上交握的手上。那双手正在微微地颤抖。
我看着她,忽然有点同情。我之前负责某个刑事案件时,也看过相同的反应。记得那是嫌犯听说共犯被捕时的反应。努力想抑制情绪、竭力保持平静,却更凸显出涌现的情感有多强烈。
大概经过几分钟的沉默。雪乃突然把头转向我。
「是我杀的。」
朝阳和我面面相觑,同时发出惊叹:「啊?」
我确实判断她可能知道些什么,但这样的发展倒是在我意料之外。
「雪乃小姐,你怎么会……」
朝阳的声音在颤抖。朝阳是经常出入森川家的护理师,事件发生之前就认识雪乃。可能因为如此她才会更惊讶。
雪乃摇摇头,像是想甩开某些念头。她漆黑的头发有一束落在额头上,看起来格外性感。
「荣治打了强肌精Z,死于副作用。但那都是我的错。」
「强肌精Z?」朝阳瞪圆了眼睛。
这个单字听起来好耳熟。
我开始在脑中搜寻,终于找到了目标。
感觉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是我参加犯人选拔会之前查过的资料。
森川制药预计上市一款从基因等级加强肌肉的新药。所以这种新药有副作用?
「都是因为我,荣治才会替自己注射强肌精Z。」
雪乃颤声开始说明。
雪乃跟荣治分手、和拓未结婚后还是偶尔会去荣治家。
看到苦于忧郁症的荣治她觉得很难受,所以想要保持距离,但终究还是放不下他。可是既然自己抛弃荣治跟拓未结了婚,也觉得没脸再见荣治。
于是雪乃会在清晨偷偷潜入森川家看看荣治。荣治会服用安眠药就寝,所以一大清早他通常还没醒。因此雪乃就这样没被荣治发现,偷偷观察他的状态,稍微打扫屋子后再回自己家。
幸好屋子平时都不会上锁,巴克斯跟雪乃很亲也不会吠叫。
这是她无法告诉任何人的每天例行工作。
「我心里有种罪恶感。荣治罹患忧郁症后我就跟他分手。大家说的没错,确实是我抛弃了荣治。」
每天早上去看看荣治、打扫清洁,就好像能稍微缓解这份罪恶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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