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总觉得有点奇怪。」朝阳偏着头。
「荣治他身体状况很不好,连三餐都没办法好好吃。假如就这样放着不管他也很可能会死。就算再怎么想长肌肉,真的会在这种时候特地打肌肉增强剂吗?」
这么一说确实没错。我没看过这几年的荣治,也无法具体想像荣治身体糟到什么地步。不过对于近在身边照顾他的朝阳来说,或许很不自然吧。
「那种药原本就是针对肌肉衰退的老年人而开发。荣治可能是感觉到自己体力不断下降,有了危机感吧。」
我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其实也不怎么踏实。
坐在前座,我手托着腮陷入沉思,忽然一阵「咚咚咚」猛敲车窗的声音,让我吓到差点跳起来。
我这个人惊讶的时候往往不会出声,只会无言地僵住身体。
望向外面,一个脸色很难看的男人正从窗外看着我。
是富治。
我这才安心地吐了一口气,打开车窗。
「可以不要这样突然敲车窗吗?很吓人耶。」
我劈头就先对他抱怨。
「我远远就跟你们挥手,但你们两个人都没发现啊。」
富治说他刚好今天早上结束侦讯。除了村山,他也被问到关于荣治的事。
「你们呢?丽子小姐不是已经回东京了吗?」
我告诉他自己决定跟朝阳一起找出荣治的死因,还有昨晚听完雪乃的话后就这样在她家住了一晚等等。
这时富治表情一变。
「既然如此,那我也有话要告诉你。」
他先是环顾了周围一圈。
这时结束侦讯的雪乃刚好从警署入口走出来。
「等一下你们方便到荣治的别墅来一趟吗?我们在那里谈吧。」
「要说什么就在这里说吧。」
我果断地这么说。我不喜欢这样浪费时间。
富治侧眼看着逐渐接近的雪乃。
「这事雪乃小姐不在场比较方便说。希望只有丽子小姐和朝阳小姐两个人来。」
小声留下这句话后他就快步离开了。
雪乃一脸狐疑地坐进后座。
「咦?富治先生有什么事吗?」
但她好像也不是真的想知道,没有继续多问。
送雪乃回家后,我们直接前往荣治的别墅。
雪乃家和荣治别墅只有徒步五分钟的距离。开车的话反而因为道路的规划,比走路更花时间。这种距离也难怪雪乃能每天早上都去荣治家。
可是站在荣治女友朝阳的立场,住得这么近的前女友雪乃定期来探望荣治,心里应该很不是滋味吧?朝阳不像纱英,应该不会主动涉入女人间的纠纷、与人相争。她看起来是个想避免争端的人,又具有包容力,或许心里并不以为意?
已经先回到别墅的富治,打开了客厅的暖气等着我们。
我抢先占好客厅里看起来最舒服的天鹅绒布面沙发。朝阳依然挺直着背脊,坐在末座的椅凳上。
「所以你要跟我们说什么?」
富治听了我们问题,右手抚着下巴说道:「这是夸富礼啊!夸富礼。」
我记得夸富礼是文化人类学者富治的研究对象。
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我觉得很奇怪。
「你觉得荣治的遗书有什么意图?」
富治直盯着我的脸。宛如身体不佳的斗牛犬长相依然没变,不过圆亮的眼睛里却有着清澈且知性的光芒。
我立刻在脑中回忆起荣治的遗书内容。
将我所有财产赠与杀了我的犯人。
这是我对犯人的复仇。
给予就等于剥夺。
「你是指,荣治对犯人设下了夸富礼的圈套?」
富治听了点点头。
「只有这个可能。我曾经跟荣治聊过夸富礼,所以荣治也很清楚知道这个概念。」
富治的声音里充满自信。
「夸富礼是指送出让对方无力回礼的礼物,藉此击败犯人。躺在病床上的荣治也只有这个方法能复仇了。」
「嗯……」我打断他。
「可是夸富礼是在多次彼此馈赠之后,内容渐渐贵重对吧?跟这样一次给出大礼感觉不太一样啊。」
富治满意地微笑。
「不愧是丽子小姐,问得好。」口气听起来就像是在大学里上课。
「但这样才好啊,先给对方一个无力归还的大恩情,让罪恶感和歉疚侵蚀对方的精神,这就是夸富礼的本质。」
我偷看了一眼末座的椅凳,朝阳整个身体朝向富治,听得很认真。
前天富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