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打消了念头。
我瞥了一眼手表,刚好是集合时间下午一点。又过了五分钟、十分钟。大家都安静无语地等待,但那个名叫雪乃的人物还是没有出现。
纱英快步走到客厅来,发着牢骚。
「真是的!雪乃还没来吗?」
富治对着我补充,就像在帮忙找藉口一样。
「雪乃总是会稍微晚点到。」
纱英手扠着腰,稍微拨开客厅窗户的老旧蕾丝窗帘望向外面。
「那个女人真是一点常识都没有。」
朝阳和我在别人的地盘上老老实实地坐着。纱英偶尔会走过来,碎念雪乃「那个女人」、「真是难以置信」等等,然后又不知道去了哪里。
富治大概也是闲着无聊。
「我听我父亲说了犯人选拔会的事。」
他转头对我搭话。
「他很兴奋地对我说,有个代理人带了很周到的计画来。我父亲情绪向来容易激动,但是说到生意,他是个满冷静又慎重的人,所以我也很惊讶。」
「我很荣幸。」
我彻底换上工作时的口吻来应对。
「但是对外公布了那么罕见的遗书,富治先生应该也被大众媒体追得很辛苦吧。」
我随便丢了个话题,想刺探富治的近况。
「说到这个,我其实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我父亲和伯父私生活也躲不开媒体,确实挺辛苦的。不过我手里连一张森川制药的股票都没有,也完全不干涉公司的事业和经营,媒体应该是判断对我穷追不舍也没什么价值吧。」
富治说起来有些自虐,显得不怎么在意地「哈哈哈」笑了起来。
「不过因为荣治持有的不动产要分赠给很多人,现在我每个周末可都忙得很。」
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事前调查时看过的有价证券报告书上,资产好像多半登记在荣治名下,没有任何关于哥哥富治的记载。这些内情不能不问个清楚,我马上紧咬着这点追问。
「富治先生您从事哪一行?」
「我是学者。现在在大学里教文化人类学,主要研究美国大陆的原住民。」
我将身体往前探,做出急切倾听的姿态,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话题,让我有点意外。
「文化人类学,是指调查、比较民族和风俗的学问吗?」
「没错没错。」
看到我表现得有点兴趣富治似乎满开心的,看得出他脸颊肌肉放松了许多。
这种听来有些艰涩又赚不了钱的领域,我完全不具备相关知识。但是为了拉近跟富治的距离,我拼命在自己记忆中翻找线索。
「啊,对了,我读过露丝.潘乃德(Ruth Benedict)的《菊与刀》。」
这本书里从美国学者稍微不同的观点,来描述日本人不可思议的习惯和行为模式,记得当时读了觉得很有趣。
「潘乃德吗?现在有很多人在批判她的研究手法,不过她的研究确实树立起一个里程碑。」
富治交抱着双臂,感触很深地说起。我开始有些无谓的想像,上他课的学生听着这声音讲课一定很陶醉吧。
「我推荐你看马歇.牟斯(Marcel Mauss)的《礼物》。那可以说是改变我人生的一本书,我也是因为这样才走上研究之路。」
富治看着我,眼睛闪着孩子般的光芒。
他整个人都散发出希望我继续深入挖掘这个话题的气息。
为什么男人老是爱提自己过去的光荣史呢?而且还不愿意自己主动讲,非要有人来央求他们才表现出勉为其难开口的态度。真是麻烦透顶。
不过如果能跟富治套好交情,当然不是坏事。
「喔?因为这本书您才立志从事研究吗?这又是为什么呢?」
我拉高了音调,表现得很感兴趣,探出身子。
也不知为什么,富治端正了坐姿。
「你听过Potlatch,『夸富礼』吗?」
我偏头表示不解。
「Potlatch这个字直接翻译过来就是『竞争性赠礼』的意思。说得简单一点,假如有两个相邻部落。部落之间会互相馈赠。规则很简单,就是必须送给对方高于收到礼品价值的东西。像这样一直互相送礼,送的东西就会渐渐变大,直到某一方无法负荷而崩溃。」
「啊?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
「很简单啊,就是为了逼对方崩溃。收到礼物就必须回礼,这是基本的规则,所以如果送对方一份大礼,让隔壁部落无法回礼,就表示他们违反了规则。甚至有些地方会发动战争,杀掉破坏规则的部落首长。」
「什么,竟然有这种事?」
我是发自内心觉得惊讶。
我单纯觉得好奇,用这么没有效率的方法,到底目的何在?
「不过很有趣的是,这类风俗在世界各地都可以看到。美国西北部和北部、美拉尼西亚、巴布亚纽几内亚、非洲、玻里尼西亚、马来半岛、南非、北非等等。竞争激烈的程度各地不一。可是如果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