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纱英小姐。请坐啊。」
我邀她在旁边座位坐下。
如果她坐在我对面,可能会继续这样大声说话,那还不如坐在身边,方便彼此悄声交谈。
「什么叫『请坐啊』?我们公司可不是你家呢。」
嘴上虽然抱怨,但或许是我谨慎的应对削弱了她的气势,纱英老老实实在我入座的沙发右边坐下。
既然姓森川,是荣治的表妹,那应该是森川金治的外甥女。金治有姊姊跟弟弟,但弟弟银治应该没结婚。所以这个名叫纱英却一点英气都没有的女人就是金治姊姊的女儿,也就是我刚刚见过的定之常董他女儿吧。
「刚刚金治舅舅联络过我,所以我跟富治表哥一起赶过来了。不过拓未哥现在来不了。」
会对一个外人用家人跟自己的关系来称呼「舅舅」或者「表哥」,再怎么掩饰都很难掩饰掉自己的稚气。
富治是金治的长男、荣治的哥哥。八卦杂志上曾经介绍过,这个长男完全不参与森川制药的经营。
拓未这个名字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不过从她之前说过的话推测应该是纱英的哥哥、定之常董的儿子吧。
「金治舅舅看起来很着急,说关于荣治表哥的遗产处理有事要商量。」
我侧眼看着径自说个不停的纱英,心里想着,像她口风这么不紧的女人,假如好好利用说不定会是个方便的工具。但如果她是全方位的多嘴聒噪,就好比刀的两刃,当然也可能会对外说些对我不利的消息。
「那么纱英小姐您为什么会来这里呢?」我故意装傻问她。
「还有什么为什么!」
纱英突然大声叫了起来,附近有好几个人纷纷转过头来。我平静地微笑,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金治舅舅告诉我,有个女人自称是犯人的代理人,找上门来,听了名字之后我吓了一跳。你是荣治表哥的前女友吧?荣治表哥在遗言里不是说过,要把轻井泽的土地和别墅送给前女友吗?」
纱英连珠炮似地继续说。
我被她的气势震慑,只能点点头。遗书里确实写了这些内容,不过我一心忙着处理筱田代理人的工作,并没有太留意那些内容。
「我一直在猜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会把荣治表哥唬得团团转,好不容易趁村山律师不注意偷偷复印了一份荣治表哥的『前女友名单』。你看!」
纱英拿出一张A4大小的纸张,放在桌上。
上面洋洋洒洒列了十几个女人的名字。
楠木优子、冈本惠理奈、原口朝阳、后藤蓝子、山崎智惠、森川雪乃、玉出雏子、堂上真佐美、石冢明美……
名单中还有跟荣治同样姓「森川」的女人,我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不过上面名字写的是「雪乃」,看来并不是我眼前这个女人。
「你看这里。这个剑持丽子,就是你吧!」纱英指着纸上某处。
上面确实写了我的名字。
这件事本身让我有些惊讶。
只交往三个月的男人,我根本不好意思宣称是我前男友,假如要计算我前男友的人数,我通常不会把荣治算进来。
但荣治他似乎不管交往多久,一样觉得「大家都是我的前女友」。这一点让人感觉到他少根筋的个性,一方面觉得烦,但又有点好笑。
「有句话我不吐不快,所以宁愿缺席家族会议,特地到咖啡厅来找你。」
纱英带来的前女友名单上只写了名字。但她竟然能在这么大的咖啡厅里一眼就认出我,可能已经事先调查过我的长相。现在这个时代,只要逛逛SNS,就能找到一定程度的资料,对眼前这个暴冲型的女人来说,这点小事我想根本不算什么。
「其实我对金钱财产什么的一点兴趣也没有,家族会议我也觉得麻烦透顶。」
纱英忿忿看着我。
「我就是无法原谅你这种人。」
那个瞬间,她眼睛一亮。长相虽然依旧穷酸,但那小小的黑眼珠却让人感受到无可撼动的顽固意志。
「如果你是荣治表哥的前女友,那荣治表哥死了,应该很难过才对吧?但是你却当什么代理人还是律师的,打算靠这件事来赚钱。」
我可以看到纱英眼眶红热湿润了起来。但是她坚持在自己讨厌的女人面前绝对不能哭,拼命忍着泪。
听到纱英这番话,我一方面觉得在道义上她说的的确没错,可是回到自己的心情或感觉,又觉得不尽然如此。
荣治死了我虽然也难过。可是这跟我的工作或者赚不赚钱是两回事,两者好像是由不同引擎在驱动。面对荣治之死的悲哀,并不会阻止我从事与荣治之死相关的工作。
「不过工作就是工作。」
我给了她这个标准答案。
刑事案件中如果我担任被告的代理人,偶尔会遇到这种场面。
被害人或者被害家属,会痛骂我为虎作伥,竟然愿意为了那种坏人工作。
「这么亲密的人过世了,照常理来说,就算是工作,多少也会觉得有些抗拒吧?」
「这……这倒也是啦。」
我一边听着纱英的话,一边也觉得,自己的感觉确实不一般。
我可能跟一般人不一样,所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