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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暗自觉得不解,看着山本先生涂满发蜡固定的发型。
「那么今年您的奖金呢,是两百五十万日圆。」
两、两百五十万日圆──?
山本先生这句话在我脑中不停回荡。
「什么?」疑惑的声音脱口而出。
去年大概有四百万日圆左右。
而我今年比去年工作得更拼命啊?
我猛然稍稍扬眉,露出震惊的表情。
我很擅长应付年长的男性。
「为什么呢?是不是我工作上有什么问题?」
山本先生微微摇头,想敷衍过去。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呢。你表现得很好,跟同期进来的其他律师相比,一人可抵两三个人呢。」
坐在山本先生身边、快要六十岁的津津井先生语气温柔地这么说。
「那是为什么呢?」
「看到剑持律师,就会想起我年轻时候。」
津津井先生是事务所的创始人。他当初只身创业,让公司成长为现在日本最大的法律事务所,因此这间事务所才会冠上他的名字。
稀疏的头发、蛋形脸、浑圆的眼珠,以及脸颊上如饺子折痕般的皱纹。构成津津井先生的所有元素都给人柔和的印象。
我立刻以双手捂住嘴角。
「我竟然跟津津井先生年轻时很像,真是太光荣了。」
津津井先生搔着那夹杂着银丝的头发苦笑起来。
「好了好了,这些就省省吧。我这个人心眼也不少,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很清楚。」
感觉就像伴舞的音乐被戛然打断,尴尬的我只能紧抿着嘴。
「作为律师,这或许可以算是一种天分吧,剑持律师就像一把四处行走的锐利小刀,希望您对内能把刀收进刀鞘,对外时再亮出刀刃、大展身手。」
我一直盯着津津井先生看,然后反问:
「您能说得更具体一点吗?」
于是津津井先生说:
「如果是一个人工作那也就罢了。不过一旦要带新人、统整团队,可能有人会害怕这种锋芒。」
语罢,他好像觉得自己刚刚这番话很有趣,「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他还继续说道:
「减少的部分姑且当作缴学费吧。」
津津井先生这句话彻底踩到了我的地雷。
他话刚说完,我便大吼一声。
「学费是什么意思!」
我用力拍了一下眼前的桌子。
「我工作是为了赚钱。事务所针对我的工作表现,支付对价。这算是学习所以预先扣除?我可不接受这种说法!」
山本先生愣了片刻,但津津井先生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这让我看了更生气。
我都这么生气了,难道事务所、津津井先生,一点也无动于衷?
「既然拿不到钱,那我也不想干了。这种事务所不待也罢。」
我站起身来。
「好了好了,先别这么冲动。」
山本先生伸出右手要制止。
「虽然只有区区两百五十万,但是应得的奖金请记得一毛不差汇给我。」
丢下这句话后我离开了面谈室。
回到办公室的我怒气未消,随手把贵重物品塞进托特包后,冲出事务所。
明明没人在追,我脚步却走得莫名匆忙。
走了五百公尺左右开始觉得喘,进了人行道旁一间咖啡厅。
觉得此刻的自己非常不堪。
只因为奖金太少就要辞职,旁人看了可能会觉得我脑子有病。
要说我幼稚确实也是,但我知道,心里还有更多无法用幼稚来说明的情绪。而我却拿这些情绪没有办法。
我何尝不想轻松当个「普通人」。
我总是会被这些从内心涌出的冲动推着跑,自己也难以控制。
有人能了解我的心情吗?
为什么大家都要说谎呢?
每个人当然都想要有钱。因为想要却得不到,所以开始骗自己不想要吗?
假如眼前有五百万日圆,问你「要还是不要?」大家应该都会回答「要」吧?
既然想要,就得用力伸出手。
伸手时有多贪心,或许因人而异,我知道自己是属于特别贪心的那种人。
但这有什么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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