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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让大家跑一趟。首先想请各位听听驹三要说的话。」
在慈泉示意下,驹三走上前来。金次一脸随时都要哭出来的表情,静静地看着儿时玩伴。驹三简短地讲完开场白,便切入正题:
「首先有件事要让大家知道。前天在村长大人家举行了一场集会。」
将老人和幼儿扔进山里等死的事,还没让乡里的人知道。村长没想到驹三会提,心下一惊,驹三便当着他的面一五一十地告诉大家。现场立刻像捅了蜂窝似的掀起一阵骚动,众人对村长与五名仕绅的谩骂四起。慈泉出面调解,好不容易平息了众人的骂声,驹三再度开口:
「没有人想抛弃父母和孩子,与其做这么没人性的事,要不要试试别的办法?我们亲手拿回代官所仓库里的米吧。」
所有人大惊失色,全都僵住了。
「不行,要是发起一揆,我们乡里会受到谴责的。」
想到会首当其冲的村长,脸色大变。这可不是被逮捕就能了事,说不定还会有人伤亡。他拼命说服大家,这对乡里一点好处也没有。
「村长大人,你可别误会了。我们不是要去抢米,是去拜托他们把米还给我们。」
「他们才不会因为我们去拜托,就二话不说让我们把米拿走!」群众中的某人用严厉的语气反驳驹三。
「所以我们要带鬼神大人一起去。」
「你要把祠堂里的神体带去吗!」
「不是的,」驹三摇头:「已经过了千年,神体也丧失原有的灵验。我们要跟新的独臂鬼一起去找代官大人谈。」
驹三环视四周,视线停在儿时玩伴的脸上:
「金次,拜托了。」
听到自己被叫到,金次整个人抖了一下。他怯怯地走上前来,双手紧握着长柄斧。
驹三走到离祠堂稍远处的一墩树木残株旁,盘腿坐下。这株许久前被风吹倒的杉树,只剩根部还留着,残株上方已经被削平。
驹三卷起袖子,伸出右手臂搁在残株上:
「金次,动手吧。」
即使握着斧头走到残株前,金次似乎还是无法下定决心。他拼命摇着头,紧闭的双眼不断落下泪来。
「驹三、金次,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众人骚动起来,而驹三只是定定地望着好友的脸庞:
「金次,拜托你。没有时间了。」
金次大口喘着气,似乎终于下定决心。他紧咬着发抖的下巴,点了几下头,双手紧握斧头,高高举起。
驹三别过脸,闭上双眼。
「金次!快住手!」某人尖叫着。
「佛祖保佑……」金次喃喃念道,往残株用力挥下斧头。
上臂传来的冲击让驹三险些咬断舌头,一阵头晕目眩。仿佛火烧般的痛楚慢了一拍才传来,剧烈的疼痛让他叫不出声,甚至差点喘不过气。
干脆杀了我吧,他差点就要脱口而出。
「振作点,我马上帮你包扎。」
多亏立刻来到身边的慈泉和尚,让他恢复了理智。
「驹三,对不起……很痛吗?很痛吧。」
金次无所适从地跌坐在残株前,脸颊溅上了点点血迹。但感觉血似乎没有想像中流得多,驹三终于转头看向残株上的物事。
实在难以相信刚刚还活动自如的手臂,现在就躺在那上头。看起来就像是什么人做出来的假手。
他曾用这只手臂洗脸、吃饭、握起锄头、扛起米袋、向老婆挥手、抱起阿福。这一刻他才感觉到一阵撕心裂肺的懊悔,但已经无法回头了。
慈泉和尚为他包扎完,驹三倚着他缓缓站起身。
一阵晕眩向他袭来,让他猛地恶心想吐。他用无力的双腿稳住身子,内心忍不住希望能像千年前的男子一般,获得鬼的力量。
「驹三,你是疯了不成?」村长的眼中充满恐惧,在他身后的人们也全都铁青着脸。
「我说了,要带新的鬼一起去。这只手臂,就是我的决心。」
就连再说下去也无比痛苦。金次察觉到了,在驹三面前背向他单膝跪下:
「驹三,上来吧。我带你到代官所。」
驹三没有推托,靠上了金次的背。同时慈泉用双手捧起残株上的断臂,小心安放在事先准备好的三方台note上。金次背起驹三,扬声道:
注:「三方」为神道仪式中用来放置供品的台座,又写作「三宝」。
「各位,走吧。有独臂的鬼神大人陪着我们。」
金次这句话让众人仿佛大梦初醒面面相觑,在彼此眼中看见了同样的光芒,他们深深颔首。
轰然响起的呐喊,就像要撼动鬼神祠堂般响亮。
代官所位于雫井乡东方二里处,离村庄较远的地方。
日出过后,从大门推进几辆推车,仓库中的米袋陆续搬出堆上推车。约莫过了一刻半的时间,就堆满了八辆推车。壮年的代官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名门卫脸色铁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