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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实在无法将阿梅命令阿泽捡球的事说出口。阿梅的双眼微微睁大了些,但也就只是这样,稚嫩的脸庞没有一丝胆怯和恐惧:
「我们没有抢皮球。皮球在阿泽手上……那个男的把阿泽丢进池子里的时候,皮球也一起掉进去了。」
阿梅直勾勾地望着针婆婆,没有一点迟疑。她的眼神、语调,都不像是在说谎。
「这孩子对自己施了遗忘的咒语。」
倏地转过头,大嘴巴的鬼站在一边:
「没办法承担自己犯下的罪,所以决定怪罪他人。在一次又一次重复谎言的过程中,不知不觉连自己也相信是真的了。」
衙役每两天就会来找阿梅,确认她是否想起更多关于男子的事,阿梅只是不断重复同样的说词。
「怎么会……阿梅……」针婆婆茫然地看着阿梅。
阿梅还是一脸不明就里地看着自己。直到听见母亲从长屋门口呼唤女儿,阿梅应了一声,啪哒啪哒地踩着草鞋回家。
「那孩子真的把一切都忘了吗?」
针婆婆站不起身,蹲在大门口,小小的手扶着她的背。
「不忘记的话,阿梅往后活不下去。遗忘的咒语,是这种脆弱的人会用的。」
「脆弱的人,为了活下去……」
「针婆婆,你应该也用过一样的咒语才对。」
「我用过?」
小鬼抿起大大的嘴点头:
「想起来吧,针婆婆。在很久很久以前,针婆婆也犯下跟那孩子一样的错。」
「你到底……在说什么……」
「然后,你也跟她一样,用了遗忘的咒语。」
像是要撑开皱纹似的,针婆婆的双眼大大睁开。
脑中强烈的光线闪烁,而后像湍流般在体内冲刷。
「……阿千……」
针婆婆像是失去力气,坐倒在地:
「是我……把阿千害死的……」
尘封在遥远过去的一切,此刻总算清晰浮现在针婆婆的脑海。
爹娘买了皮球给她,她跟要好的玩伴阿千一起玩,但途中两人抢起了球。争执中脱了手的皮球飞上屋顶,卡在檐槽上。
「在阿千把球拿回来之前,我不会再跟你讲话了!」
自己这么喊的嗓音在耳边回荡。
说完她就回家了。阿千从屋顶摔下来死掉,是不久后的事。被压在梯子下的遗体,还紧紧地抱着皮球。
跟阿梅和阿泽的争吵,相似到令人战栗。
「我害她死得那么惨,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都忘了呢!」针婆婆不禁双手掩面。小小的手像是要安慰她,轻抚着她的背。
「就连大人也会使用遗忘的咒语。何况是那么小的孩子,这也没办法。」
「怎么办……我实在没资格祈求原谅。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赎罪?」
她像是抓着浮木似的向小鬼哭诉,就在这个时候,啵地从针婆婆口中,弹出了人眼看不见的黑色物体。
明明就在眼前的小鬼,突然像一阵轻烟消失了。
「等等,你到哪里去?连你都要抛下我了吗?」
「不用担心,针婆婆。已经没事了。」
虽然看不到,声音确实就近在身边。婆婆四下张望,寻找小鬼的身影。
「针婆婆的心灵已经澄净了,所以看不见我们的样子。就只是这样。」
「怎么会……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吗?」
「多多关照那个叫阿梅的女孩吧。背负了同样罪孽的孩子,来到婆婆的身边。因果就是这样轮回的。」
好好照顾阿梅,也算是回向给阿千。针婆婆是这么理解的。
「谢谢你,针婆婆。婆婆做的饭真的好好吃。」
之后就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像是要将小鬼带走,黑色阵风从婆婆身边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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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果然醒不来吗。」
红色的身躯,绿色的头发,恢复原貌的小鬼还是紧闭着双眼。黑鬼又啧了一声,打开小鬼紧握的右手。是一颗仿佛浑圆药丸的鬼芽。
「这颗未免也太硬了吧。不愧酝酿了这么多年。」
黑鬼艰难地将新的鬼芽,穿过锡杖前端的饰绳。
「前前后后已经九百年了。一直做这种事,也差不多要吃不消了。」
小鬼紧闭的双眼下,浮现几乎要凹陷的黑眼圈,身体也感觉不到一丝生气。
「这家伙会怎样,天上人根本就不管……不过也是啦,这就是我们要受的惩罚。」
黑鬼的思绪飘回九百年前。对鬼来说,虽是以前、倒也不算太久远。
「我想请你为了阿民,施展过去见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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