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了。我有想要你们带我看的过去世。」
过了几天,针婆婆下定决心。
「是多久以前呢?你终于想起来了吗?」听针婆婆这么说,端坐在榻榻米上的小鬼开心地张开大嘴。
「不是的。阿泽死了,我要你们带我看当时的事。」
「能带你去看过去世的机会就只有一次,针婆婆,你确定吗?」
「至少得找到杀了阿泽的人,不然阿泽不会瞑目。而且留下阿梅孤伶伶的,实在是太可怜了。」
就算逮捕了凶手,阿泽也无法复生。但她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能让阿梅和其他人的心情多少舒坦一些。
「知道了,交给我们吧。我们就让针婆婆看看那家伙。」
大嘴巴拍了拍胸口,一直躺在房间一角睡着的两人倏地跳起身,就像是被笨拙的操偶师突然拉线、从腰部抬高坐起来,让针婆婆吓了一跳。
不过当他们照往常的顺序在针婆婆面前排开,眼睛都炯炯有神,完全不像一直睡到刚刚才醒。
「针婆婆,专心念想。」
「专心念想你想看的过去世。」
「专心想着想看阿泽死掉的时候。」
针婆婆闭上眼,双手在胸前合十。就在这瞬间,耳中响起像是有什么被勾住的声响,脚下突然一空。毕竟每天都上街兜售,针婆婆的腰腿还算好,她努力踩稳脚步,总算没有跌倒。
「快看,婆婆,那就是婆婆想看的。」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针婆婆辨不出说话的是三个人当中的哪一个。
「在哪里?一片漆黑,我什么也看不见。」
「就这样往前看,仔细凝神。看啊,就在那里。」
大眼睛的孩子不知何时站到自己身边,直直地指向前方。她屏气凝神,指尖前方的黑暗慢慢褪去,就像是从池子里向外看,黑暗往外退开了一个圆洞。
「看见了……是阿梅和阿泽。」
针婆婆也时不时会到河对岸的稻荷神社。从粗糙的木制鸟居下,到小小的神社前,铺了一道作为参道的白色石子路。熟悉的景象中,阿梅和阿泽在拍着皮球。
实在难以相信这不过就是数天前的光景。如此闲适、和平,理所当然的景象。怀念涌上心头,让针婆婆眼眶一热,但这分感伤很快就消散了。
悲剧很快地袭向两人,将她们吞没。最终阿泽的身躯,和皮球一起在池中载浮载沉。针婆婆目睹了整个过程。
「……这是……怎么回事?」
针婆婆感觉口干舌燥。勉强挤出的嗓音,听起来不像是自己的声音:
「刚刚、这是你们让我看见的幻影吗……」
「我们没办法让你看到幻影。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大嘴巴一脸认真地仰头望着她。曾几何时他们已经回到长屋,但针婆婆似乎一点也没留意,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走过长屋相邻的三间房间,推开大门,就看到阿梅的身影。针婆婆像是一夕老了十岁,跌跌撞撞地走向阿梅。
「阿梅……你……」
后面的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像是再也站不住,针婆婆跪倒在阿梅面前:
「阿梅……那天,阿梅你跟阿泽一起玩皮球吧?那时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说过了,有可怕的叔叔跑来,把阿泽……」
「不对……你跟阿泽吵架了对不对?」
阿梅有那么一瞬间怔住了,慢慢地摇头:
「没有啊,我跟阿泽没有吵过架,一次也没有。」
「阿梅……」她用青筋满布的双手,紧紧握住那双小手。阿梅手中的沙包受到挤压,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我不会骂你,跟我说实话。那天,你们应该为了抢皮球吵架了。」
过去见之术听不见一丝声响。但两人吵起来的争端,可想而知。
轮流拍皮球,失败了就换人。两人定下这个规则,交互拍皮球。然而阿泽拍得比阿梅好得多,一次可以拍到三十、四十下,玩球的时间很长。相较之下,阿梅怎么拍也拍不好,顶多拍到十下左右就得换人。
这颗皮球原本就是阿梅的。但玩球的时间这么短,让阿梅实在受不了。阿梅忍不住抱怨,阿泽也不肯让步。
两人于是抢起了球。在争执中,皮球从两人手中飞出,落到了池子里。她们急忙蹲在池边、捡来树枝试着捞球,但皮球还是缓缓地漂向池子中央。池塘虽不算大,但就算是大人拿着长竹竿也很难够到皮球。
心爱的皮球会掉下去,都是阿泽害的——
阿梅的怒火爆发了:
「你给我进池塘里,把皮球捡回来!没有捡回来,我不会原谅你!」
仿佛能听到阿梅指着池塘这么说。在盛夏的这个时期,池底长满了藻类和水草。阿泽下水之后,很快地就被绊住了脚。她努力探出水面、挣扎了好一阵,最终还是气力耗尽,沉进水底。
就跟手足无措地坐倒在岸边的阿梅一样,针婆婆也无计可施,只能浑身颤抖地看着阿泽沉下去。
「你们在抢皮球的时候,球掉进了池子里……阿泽为了把球拿回来,才会沉进池子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