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甜馒头,我们来带针婆婆看看过去世。」
三人由右到左依序开口,向瞠目结舌的针婆婆解释来意。
他们看来比阿梅和阿泽还小一两岁,额头都向前突出,长相十分特别。右手边的孩子耳朵特别大,中间的孩子则是一双圆滚滚的双眼,左手边的孩子嘴巴大到几乎可以放进大人的一个拳头。
什么谎不好说,居然佯言自己是鬼,就算是孩子的谎言也太过分了些。真是惹了麻烦上身,针婆婆暗自后悔。
跟她熟识、以裁缝维生的寡妇,方才招待她喝麦茶,还给了三颗甜馒头,说是辛苦她这么热还出门工作。她原先想着可以送给阿梅和阿泽,开开心心地走出寡妇的长屋大门,就遇见了这三个孩子。
与其说是巧遇,更像是他们等在那儿,三人眼巴巴地盯着她手中包着甜馒头的小纸包,一头满是尘土的及肩长发、又穿着破旧的衣服,可怜兮兮地含着手指望着她。被这样看着,就连绝对说不上有恻隐之心的婆婆,心里也不太舒坦。
馒头有三颗,孩子有三人。就像是经过精心安排的巧合,让针婆婆又皱起原先板着的脸。
她打开纸包,递到孩子们眼前,他们像是确认似的一齐抬起头。婆婆默默地点头,才一眨眼,三颗馒头就消失在孩子们的口中。
「好吃。」
「好好吃。」
「是至今吃过的甜馒头中最好吃的。」
塞了满嘴的馒头,三人脸上也盈满了笑容。
「要答谢。」
「要答谢婆婆。」
「为了答谢婆婆,就带你看看过去世吧。」
针婆婆完全听不懂最后大嘴巴的孩子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说了没什么好谢的就离开了。跟这些乞丐似的孩子牵扯上太麻烦了,要是声称答谢,结果硬推销她买东西,那就更危险了。
因为他们当下并未纠缠,她还以为已经摆脱了,完全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居然追到她住的地方来。
「说什么要让我看过去,以为我这么好骗吗。」
听完孩子们的话,针婆婆嘟嚷着。
比奇珍异物小屋展示的河童还可疑。还是别理会他们,赶紧赶他们走吧。婆婆下定决心,嘿咻一声背着木箱坐了下来:
「很不巧,以前的事我没什么想看的。」
「没有?」
「一个也没有?」
「婆婆,你没有想看的过去世吗?」
不知为何,这几个孩子都是由右到左依序开口说话。大耳朵和大眼睛的孩子似乎不擅于言辞,过去见之类吹破牛皮的话,都是由每次最后开口的大嘴巴孩子说的。
「对,没有呢。我是活得比别人多岁,到这个年纪还想回顾的愉快回忆,还真是一个也没有。」
这不只是为了打发孩子们,也是针婆婆的真心话。死去的丈夫沉迷赌博,两人的儿子也是自小惹一堆麻烦,老早之前就对他们死心了。他们应该不知道在哪儿过着不务正业的赌徒生涯吧,她也已经二十几年没有儿子的消息了。
「之前呢?」
「更早之前。」
「婆婆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怎么样?」
被这么一问,仿佛心脏被针猛地戳了一下,胸口刺刺的。
「也净是些我不想要回想的事……我父亲不会做生意,没法养家活口,母亲总是满嘴怨言,我每天听他们两个人抱怨个没完,烦都快烦死了。」
十四岁离家去做学徒时,她打从心底松了口气。一想到再也不用回到跟父母和弟弟一起生活的长屋,她胸口的郁闷就烟消云散,仿佛像鸟儿振翅翱翔般痛快。
婆婆忍不住一一述说,回过神来,三个孩子直勾勾地望着她。
「真的就只是这样吗?婆婆想逃离的,就只有爹娘吗?」
大嘴巴认真地问道,让她心头一凉。待在家中确实烦闷,但真要说起来,也是寻常人家的父母兄弟,至少比起自己后来夫离子散的家庭要好上太多了。
我真正想逃离的是——
思绪及此,脑中突然蒙上一片白雾。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当试着想起小时候的事,都会像这样,仿佛身陷五里云雾中。这样的状况到近日更让她在意不已。
或许是因为阿梅和阿泽吧。每次看着她们两人,那片云雾中就会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子。那影子慢慢地越来越深,不知道究竟是何方神圣。就连是人是物都不确定,混沌的不安在胸膛翻搅。
「如果我说我想看的话……多久以前都看得到吗?」
她并不是相信了孩子们的戏言,就那么一下下、配合他们的玩笑而已。她这样说服自己,忍不住问出口。
「什么时候?」
「你想看什么时候的过去世?」
「只要念想着那一天、那个时刻、那个地点,我们就能带你看。」
孩子们大大点头,信心十足地挂保证。
「……这个嘛,我不是很确定。」针婆婆困扰地噘起满是皱纹的嘴。
已经是五十多年前的事了。要说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她实在想不起来,就连想看什么也没个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