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获得智慧,人也背负了原罪
就连动物的本能,到了人身上也成了为之发狂的罪
随着时间流逝,人累积了更多智慧,禁忌因此而生
纠缠于身的绳索徒然增加
唯有遗忘,是人被赋予的唯一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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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树荫下、好不容易缓过呼吸,就发现脚边掉着蝉的尸体。原本觉得碍眼,打算一脚踢开,看似死去的蝉却唧唧叫着挣扎了起来。
「在这边垂死挣扎做什么呢,还不快下黄泉去。」
脱口而出的话语,也像是在对自己说。老太婆看似不悦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转过前方的街角,就能看见自己住的长屋大门。就连这一小段路感觉也好远,婆婆抖了抖背上的箱子,重新背好。
这些早已熟悉的生财工具,随着年岁的增加越发沉重。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呢?她总是身处对未来的不安,回过神来,心心念念着神佛可否早日来接引。
然而每当浮现这个念头,又像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涌现一股没来由的烦躁。想弄清楚是什么,又摸不着头绪,唯有这隐隐约约的焦躁在心中闷烧着。
近来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婆婆一面想着,一面步出树荫。
「啊,你回来啦,针婆婆。」
「今天卖了多少?」
进了大门,耳边响起明快的嗓音。是住在同一个长屋的阿梅和阿泽,两人今年都要八岁了。
「没卖多少,没什么好说的。」她跟平常一样冷淡地回答,但女孩们还是笑咪咪地仰头望着她。
「婆婆,你看,是不是很漂亮!」阿泽伸出了双手。
「是爹买给我的。」阿梅在旁边接着说。
阿泽的手中捧着绣了五色丝线的小皮球。看见小皮球的瞬间,针婆婆心下一惊。
「可是啊,皮球都弹不起来,拍了五六下就不跳了。」
「……是地面太软了吧。如果在石子路上,说不定就能拍比较多下。」
针婆婆一面回答阿梅,一面伸手拭汗。到了这个年纪,盛夏日也不太会流汗了,她拭去莫名冒出的冷汗,紧盯着阿泽手中的皮球。
脸上满布的皱纹,让针婆婆看来随时都像板着一张脸,不好亲近,长屋的人都对她敬而远之。只有阿梅和阿泽例外。
她们两人不只同龄,似乎也非常合得来,像亲姐妹似的从早到晚黏在一起。她们不知为何一点也不怕针婆婆,只要见到她就会凑上来搭话。她会叫针婆婆,其实也是她们两人起的头。
她有着完全不相干的本名,但到了这个年纪,所有人都叫她「婆婆」。久而久之,就连婆婆都忘了自己的名字。或许连长屋的屋主也不记得了。
忘了是阿梅还是阿泽,其中一人问起她的名字,她只是自嘲地说:「以前的名字我早忘了。现在的我只不过是个老太婆。」
「那就叫你针婆婆吧。你是做针线生意的,就叫针婆婆。」
自此,长屋的人们都唤她针婆婆。
她总是背着有抽屉的木箱上街兜售针线。卖针线的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女人。
她生来性格别扭,心情总不形于色,但如此亲近自己的阿梅和阿泽,老实说真是可爱得不得了。
但同时,每当看到她们,内心就会浮现非得想起什么的焦急。就像是刚刚看到的那只蝉黏在后颈,唧唧叫着不断挣扎,有一股说不上来的不快感。
「石子路的话,河对岸的稻荷那儿有。」阿梅说道。
「对耶,我们现在去吧。」阿泽旋即点头。
「现在?明天再去吧,好不?」看着就要西下的夕阳,针婆婆撇下嘴角:「这阵子河对岸那儿常有小孩出事,像你们这样的女孩,说不定两个人都会一起被掳走呢。」
这是她做生意时听到客人说的。男孩女孩都是目标,被带到暗处割破衣物,遭到残酷的对待。只知道犯人是年约三十的男子,衙役找破了头,至今依然没抓到人。
针婆婆将这件事说出来多少是想吓唬她们,但比起尚未临头的灾难,孩子们还是更在乎手中的皮球。
「没关系,一下下就到了嘛。」
「我们在石子路上试着拍两下,马上就回来。」
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完,两人便开开心心地跑出大门。
「真是让人伤脑筋的女孩。要是出了什么事就为时已晚了啊。」
她一面喃喃地抱怨着,一面将双手撑上已经歪斜的自家房门。
平时推开房门,就会有一股窒碍的热气迎面扑来,然而这天不知为何吹来一阵凉爽的风。婆婆才缓过气来,就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欢迎回来。」
「好慢喔,针婆婆。」
「我们已经等你好久好久了。」
不到五坪的狭小房间里,挤着三个孩子。
「我们是过去见的鬼。」
「是来感谢你刚刚给我们甜馒头。」
「为了答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