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幕 人偶的游戏 --Les jeux de la poupée--②

范围,她才如此长寿吧。

  眼前的内脏,无不带着湿润的水光,微微浮现着织网般的毛细血管,显露出粘膜独有的艳丽色彩。不过数刻钟前,它们还在正常运转,维持着比安卡的生命。

  找不到子宫与卵巢。这部分欠缺,究竟是因为没有生殖必要,还是因为这些器官对生存没有意义呢。弗洛里卡想不明白,也不愿把时间浪费在这种细枝末节上。

  她的目光停留在从那彻底静止的心脏间延伸出来的大动脉上。那根血管远超她想象地粗壮狰狞,仿佛下一秒就要猛地搏动起来,继续血液循环。

  “呜……”

  看到这处,弗洛里卡忍不住抬手捂住了嘴。对迄今只与处理干净的人偶打交道的她而言,这幅画面未免太惨不忍睹。即便如此,她还是将涌到喉口的呕吐感勉强压了回去。这些脏器再如何丑恶,都是比安卡的一部分。呕吐便是对比安卡的亵渎。

  弗洛里卡沉默着,重新开始作业。锻冶场里有橡胶手套,她却没有戴上,只凭一双手碰了上去。手指最先触碰到的,是心脏。她的指尖微微颤抖,感受着那尚未散尽的柔和余温。

  *

  ……东方天空微微泛白的时候,她终于清空了比安卡的胸腔与腹腔。相对地,黏糊糊的内脏全塞进了手边的银盆里,粘连一块分辨不清了。

  好像泼了深红色的颜料,工作台四下血红一片,空气里弥漫着浓稠的铁锈气味。

  弗洛里卡停下手,沉沉地叹一口气。

  原以为会很棘手的作业意外地进展顺利。因为比安卡半人半人偶的身体上,“人类”与“人偶”的界限相当分明。好像往一具人偶的外壳里,塞进了寄托着生命的内脏一样。

  “接下来是头部……”

  双手与衣服染得赤红,她有些阴郁地低语道。除了大脑,还有鼻孔与口腔各处的粘膜,非摘除不可的部分仍剩下不少。要处理这些位置,显然会比清空胸腹难度更大。可一步步做过来,她已经多少有了些自信。

  总之,先到盥洗室胡乱冲洗一通,洗掉染红双手的血液。指缝间的血也仔仔细细洗净。正在冲洗时,肚子忽然叫了。她一方面嫌自己偏挑这时候犯饿,实在误事,又不得不感到一点惊讶:原来自己还没忘掉饥饿的感觉……紧接着“活着的实感”就涌了上来。虽是令人情绪低落的工作,投入其中却也意外地充实。

  “……先去吃饭吗。”

  弗洛里卡小声说着,水滴自她指尖滴落。

  第十三场 空洞的阴谋

  比安卡·普里姆罗斯·都铎去世的消息,转瞬便传遍了整个修道院。接到报告的埃里克·根德比恩带着满脸疲惫,赶到修道院来时,已是比安卡死去三日后的事了。

  他赶来时,比安卡的亡骸穿着洁白无暇的礼裙,正安眠在天鹅绒的棺柩中。弗洛里卡切开皮肤留下的疵痕,就藏在这翩然的裙装之下。

  一缕纯白的布条遮住她空荡的眼眶。左右耳垂上,垂挂着蔷薇花冠图案的银饰。花冠中央,装点了一枚光辉璀璨的红宝石。等待根德比恩期间,弗洛里卡完成了与比安卡的约定,为她穿了耳洞。刺穿人偶的皮肤本就是她的拿手好戏。虽在比安卡眼前故作谦逊,心底却是有说一不二的自信的。她本想尽快准备好义眼嵌进比安卡的眼眶里,可惜材料不足,只能暂时搁置起来。

  根德比恩向祭坛献花时,作为人偶工艺师的弗洛里卡也站在他身后。

  “……真是可惜。再看不见你穿女仆装的稀奇样子了啊。”

  从祭坛上移开目光,根德比恩转过轮椅,开口说。

  “比安卡最后说,希望我继续作人偶工艺师。毕竟不能总束缚在过去里走不出去——话说回来,有事得托你去办。这一周我都在等你光临呢。”

  “之前的烟草全抽完了?”

  “不。只是要践行比安卡的意愿,有许多不可或缺的材料,需要麻烦你准备。”

  “什么?”

  “首先是棺柩。她希望是一具水晶棺。”

  “哼……真像白雪公主一样啊。这般兴趣放在她身上,实在有些幼稚了。那你呢,你有处理玻璃的技艺?”

  面对根德比恩尖锐的发问,弗洛里卡淡漠地答道:

  “小时候,父亲教过我各种各样的技术。加工玻璃自然不在话下。”

  “这倒是头一回听说。不得不佩服你的多才多艺啊。”

  “哼。若你再来晚一天,我就要把教堂的花窗玻璃拆下来回收利用了。”

  “哈哈……我还以为你会很消沉呢,看见你这副模样也就安心了。好吧。工艺用的玻璃板可以吗,只是送到得花点时间。”

  弗洛里卡走近到根德比恩身旁,递出去一张纸条。

  “玻璃板的具体要求,都写在了纸上。其他需要的材料也一并附在旁边了。看清楚了?要是少了什么东西,我可饶不了你。”

  “了解。东西肯定会一件不少送到你手上……作为交换,你也听听我的请求如何?啊,又不是什么麻烦事,没必要摆着张臭脸。”

  根德比恩坦诚地笑着,脸上看不出分毫恶意。弗洛里卡刚升起来的疑念也被掐灭了。

  “好吧。你先说,听完再作决定。”

  “嗯。不过说明条件之前,有个问题得向你解释清楚。”

  “装模作样。要不还是算了?”

  “唉,先老实听我说完。玛丽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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