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幕 人偶的华尔兹 --Valse de la poupée--③

,传入落座在最前排,根德比恩右边的玛丽安耳中。

  比安卡则傲然坐在根德比恩左侧。从前的玛丽安恐怕会顾虑着相处不来的比安卡,尽量坐得远远的,就算中间有人作防波堤也无济于事吧。

  葛蓓莉亚=米拉娜坐在舞台中央古朴的座椅上,将一本精装书捧在胸前,做出读书的样子。一旁的葛蓓留斯=弗洛里卡则两手插兜坦然站立,这样场合下还不忘叼一枚香烟。

  另一边,修女蕾蒂西亚端坐管风琴演奏席之上,只留一个孤高的背影,如自动人偶般不显出分毫感情。

  米拉娜已然化身为自动人偶。她面无表情,甚至不输蕾蒂西亚的假面。看似读着手边的书本,眼里却空虚茫然。躯体连一厘米的颤动也没有。仿佛就连周身的空气都陷入了停滞。

  知晓米拉娜准备就绪,蕾蒂西亚有了动作。她左右纤手一动,在键盘间穿梭徘徊。空气注入风琴音管中,音色庄严,奏响的旋律却满溢着童趣。

  和着断音拼凑的愉快旋律——仿佛咔吱咔吱地扭转了透明的发条,米拉娜启动了。

  她如机械般一顿一顿地站起,将手里的精装书丢到一旁。本来,此刻的葛蓓留斯理应配合管乐的持续音部,做出向葛蓓莉亚作出注入弗朗兹灵魂的动作。弗洛里卡却还悠然地吞云吐雾,只以估价似的目光投向米拉娜。

  扮演自动人偶的米拉娜不断描绘着机械的直线。不断描绘出自然界中绝不存在的笔直线条。提及芭蕾,人们总先浮现出天鹅展翅的印象,她此刻的动作却身处另一个极端。

  身上的衣装则更令人瞩目。那条舞裙教人想起中世纪的高级娼妇,高贵与淫猥共存一体,让弗洛里卡悚然震颤。眼前的女人有如机械驱动的娼妇。无论经了多少情事,也无损那份高贵与超然,永久君临于娼馆顶层的,那完美娼妇的艳丽身姿……

  “啊啊……”

  开幕不过十几秒时间,弗洛里卡便燃起了情欲。下腹涌出浪潮汩汩般的感受,潮起潮落反复不息。

  她想起那天,听着墙壁另一侧比安卡美妙的声音,冲动之下的自渎,还有那时烦闷而狂乱的感觉。怎么可能,心底想着,恨不得狠狠斥骂自己一顿。这才刚刚开始呢。若只这点程度就被她唤起了情欲,整整四分钟的演出里,自己到底得敲下多少钉子才能满意啊。

  对弗洛里卡内心的警戒一无所知,米拉娜的舞姿越发精巧细致了。但单凭舞蹈二字,果真能形容她此刻的动作吗。这段舞蹈本来刻意编排得滑稽,目的就是教观众会心一笑。然而无论弗洛里卡,还是会众席间的观众,都不由得咽了口唾沫。肃杀的气息在四下飘摇。

  为了按耐兴奋,弗洛里卡捏紧了叼在嘴里那根香烟的末端。呲呲地,手掌皮肤传来烧灼的感触。痛呼将将要冒出来,好不容易又咽了回去。众人的目光聚焦在米拉娜扮演的葛蓓莉亚身上,无人留心她刚才的举动。欲望被烫伤的凄痛抑制了片刻,可不过数秒就又卷土重来。

  七年前的夏天,弗洛里卡刺下了两枚钢钉。演奏“情景”的时候默不作声,两枚钉子都是“人偶的华尔兹”过半之后才渐渐发动的。

  现在却大不相同。“情景”还未过半,她便感觉欲火焚身。下腹深处焦灼的那团捉摸不透的雾气,在下一秒汇聚成明确的奔流,激烈地奔腾翻滚。

  就在这情念抵达顶峰的时候——

  “啊……!”

  身体微微地颤抖,弗洛里卡悄然间抵达了高潮。妄想的五寸钉同时迸发而出,足有三枚。其中两枚偏离了目标,余下一枚,精准扎穿了米拉娜高举在头顶的左手。

  她尽力瞒住了自己的丑态,没有人注意到五寸钉的发动。若说有谁留意到了,便只可能是比安卡——只有她,在弗洛里卡的钢钉贯穿米拉娜手掌的时候,微微眯起了眼睛。

  最先意识到情况异常的,唯有射出五寸钉的弗洛里卡本人。并非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正因什么都没发生,她才感觉怪异。

  甘美的触感告诉她,自己确实扎穿了米拉娜的手掌。仿佛七年前那瞬间的感动在心中清晰地复现。但米拉娜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眼也不眨,淡然地继续舞蹈。

  然而,弗洛里卡冷静敏锐的目光,确切地捕捉到了一处苍白的斑点,有如圣痕般浮现在米拉娜左手上。

  理解真相的弗洛里卡万分错愕。

  ——米拉娜!难道你现在……连痛楚也感觉不到了吗!

  不错,米拉娜已然完美地化作了一具发条人偶。看出这一点后,弗洛里卡的欲望愈发高涨了。如同葛蓓留斯抽出弗朗兹的灵魂,要将之注入葛蓓莉亚之中,她颤巍巍地将双手举到胸前。方才,自己在欲望冲击下没能稳住身体,才失手射歪了两枚钉子。

  这次不会重蹈覆辙。

  她有一击即中的信心。

  粗暴扯下脖颈间的蝴蝶结,顺次松开上衣的三枚纽扣。刚刚活动不开的上身便为解放感所填满。矜持与羞耻都不再重要。就连这场决斗结局如何,她也毫不关心了。

  何况,那一枚命中米拉娜皮肤的钢钉,已经宣布了弗洛里卡的失败。

  七年前,她败给下腹部炽盛的强烈欲望,向米拉娜的皮肤刺下了钉子。留在肌肤间那颜色分明的斑点便是见证,像要将她的欲望展露无遗。如同弗洛里卡幻想着“想要刺穿”米拉娜,米拉娜也用“想被刺穿”的幻想回应了她。

  米拉娜大约以为七年前败北的不是弗洛里卡而是自己吧。如今想来,那天的胜者不该是米拉娜吗。她的演绎达到了让弗洛里卡心甘情愿“钉刺”的水平。

  能否让弗洛里卡落下钢钉——归根结底,对决的关键只在于此。

  米拉娜比任何人都更了解弗洛里卡的秉性。她自然看出了,自己愈接近人偶,便愈会唤起弗洛里卡的情欲。五寸钉是弗洛里卡的化身,亦是弗洛里卡本身

上一页目录+书签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