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来。”
玛格达莱娜坐在大理石上,慈母般张开双手,拥住了玛丽安。浓烈的香气自她雪白的皮肤间传来,玛丽安感到一阵眩晕。回过神来时已经被她剥去身上的睡衣,水面上映出自己青涩的身体。甚至来不及感到羞耻,就被玛格达莱娜抱到了热水中,顺着她的意思,埋头在妖妇的胸口——如在母亲怀中般的舒适与安心,让玛丽安闭上了眼。此刻她多么希望时间倒转,自己变作幼儿,变回婴儿,终于成为胎儿,回到眼前女人的腹中——。
一道脆响传入玛丽安耳中——哐当!她抬头,看见了躺在浴场入口的莉洁特。不知不觉间被放下的姐姐,似乎失去平衡倒了下来。这单纯的自然现象却教玛丽安清醒过来了。她感觉一阵后怕,仿佛被莉洁特救了一命。那硬质的响声彻底赶走了袭向玛丽安的睡魔。
玛丽安推开女人的手。躲开一段距离,紧紧盯着她的相貌。
“你真的是玛格达莱娜?”
“……没错。米拉娜把一切都告诉你了吧。”
她的话不似回答,倒像在自言自语。玛丽安却从中捕捉到了肯定的意思,又暗自感到奇怪:这间修道院与世隔绝,建在比利牛斯的秘境里,绝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抵达的。玛格达莱娜又是如何在不知不觉中混到修道院里的?
她脑海里浮现出在更衣室里见到的那件修女服,心中有了一个猜想:恐怕修道院生活的五十余名修女里,早就混进了玛格达莱娜这个人。
不过此间的修女大都已经垂老。相反的,玛格达莱娜却不见老态,映着月华的雪白肌肤仍然光彩熠熠,与肖像画上的模样别无二致。
然而,无需多时,玛丽安就想起了——在这修道院的五十余名修女之中,确实有唯一一个年龄不详的人物。她却如何也不敢把那名字说出口。如果猜想不假,自己恐怕正在和一个不得了的人共浴。
她左想右想,还是决定只把眼前的女人当作“玛格达莱娜”看待。至少刚才的对话里,女人并没有否认这个身份。玛丽安害怕一旦真相点破,这片刻的魔法也将化为乌有,女人又将戴上那副虚伪的面具。
“唔……玛格达莱娜小姐,你爱米拉娜吗?”
她打量着那张与米拉娜如出一辙的脸,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
“我爱米拉娜吗——至少,要是对她一点儿也不在乎,我就不会在这里了。”
“……也是。”
“但单凭这点,果真能够断言我对她抱有爱意吗?为什么不是坚硬冰冷,美若梦幻的人偶?为什么偏偏生出来一个柔软温暖又浑身腥臭的人类……——你想象不到我那时候有多失望。所以我把米拉娜丢掉了。没有半点犹豫就选择了抛弃她。直到一场大火夺走了我的全部,把我巴黎家中可爱的孩子们烧得一个不剩。”
“你的孩子……”
“就是我生下的人偶。一无所有后我一度想过自杀……不可思议的是,偏偏那时候又想起了米拉娜。现在我关心她胜过关心过去失去的那些人偶。旁人看来一定很任性自私吧……总之,那之后我就隐藏身份,进入了这间修道院。”
“确实太自私了。米拉娜现在也还思念着你。”
“我知道。就连这份愚蠢也和我一模一样呢。”
“既然你愿意接受她,米拉娜岂不是不必再跳‘人偶的华尔兹’了?”
“当真那样就好了。虽说契机是我这个愚蠢的母亲,但她到底还是作为一名舞者,在尝试穷尽这段演绎吧。不管是你,还是我,都没有阻止她的资格。”
“问题不在那边……问题是米拉娜要和弗洛里卡决斗。我听见这个词……就有不好的预感——”
女人柔软的乳房在水面上溅开一片迷乱不定的波纹,慢慢遮住了玛丽安的脸,好像要把她吸入其间。她的皮肤与玛丽安紧贴在一起,似乎不愿在两人之间留下分毫的空隙。玛丽安无法反抗,只能越发抱紧了玛格达莱娜。
*
从玛格达莱娜的拥抱中解放出来,玛丽安迷迷糊糊地走出浴场。脱下放在大理石上的睡衣,不可避免地润湿了一些。好在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让她松了一口气。
一扇门隔开了浴场与更衣室,莉洁特正尸体一般地倒在门边。玛丽安慌慌张张地捡起姐姐,让她在更衣室的搁板上坐好。
搁板最下层放着干净的毛巾,她就抽一张出来擦干自己的身体。赤裸的身体太过青涩,似乎在抗拒着成长。玛丽安再拿一张毛巾,开始擦自己湿透的头发。齐整叠好的一套修女服闯入她的眼帘。
她赤裸着身子。莫名的冲动驱使着玛丽安走到放着修女服的搁板前。
就连自己也以为不可思议——她毫不犹豫地抓住了那件修女服。就在这时,什么东西从搁板上碰掉下来,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
落在脚边的东西,坐实了玛丽安的猜想。
一枚表面光滑的面具掉在那里。眼睛的位置,赫然凿着一对杏仁形状的空洞。
第九场 修女蕾蒂西亚的明断
“早安,玛丽安。”
清晨炫目的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被米拉娜吻过的脸颊痒痒的,教玛丽安缩成一团。又是与往日一般无二,美好平凡的早晨。她歪歪头,有些发怔。想起昨夜不可思议的经历,就一激灵地从床边跌了下去,像只落地失败的小猫。
“你真是的……”
米拉娜的食指习惯性地抵到手忙脚乱的玛丽安额上,好像拨动乐器琴弦,忽然弹了一下。
“好疼!”
“可别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