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数分钟时间。因为不经意间一阵尿意袭了上来。这边楼栋里没有雪隐(厕所)实属不便,必须要穿过夜色到另一栋去。尚且幼稚的时候,因为怕黑不敢出去,她还在寝室里失禁过几次。现在十三岁,要说不怕也还是骗人的。玛丽安有点想教米拉娜和自己一起去,但今晚到底不好意思再叫醒她。(注:此处原文即用“雪隐”二字,上方注有法语的“toilette”,两者都指厕所)
心想着能忍住,尿意就愈发难耐起来。终于教她有些着急了。
没办法,玛丽安只能下床穿上睡衣。右手提着洋灯,左手抱紧莉洁特。踩着拖鞋,有些畏畏缩缩地钻出了房间。
*
月光明亮,教手边的提灯都显得多余。
夜空湛蓝,高挂着银白色月轮照耀着玛丽安脚下,又好像要把她今后的未来也点亮。熄灯时间已过,四下没有人气,夜风忽然一止,好像时间停留在了此刻。
玛丽安不由得提快脚步。心底既想多望一会儿美丽的月亮,又想赶紧离开这里。
如此神圣而妖异的满月,似乎最近才在哪见过。没错,就是那股油画。点亮玛格达莱娜的赤裸身体的,那轮梦幻的月亮,与眼前的满月不是一模一样吗。也许正因念及这些,玛丽安走得愈发快了。
最近处的雪隐与沐浴场在同一楼栋。她两步并作一步地跑进去,提灯放在脚边。掀起睡衣下摆,坐在便座上。手里抱着莉洁特,解决了问题。终于放松下来,自然地呼出安心的气息。
正在这时候听见了哐当一声坚硬的响动。
“咿!”
她吓得从厕所里跳了出来。还抱着莉洁特,却忘了拿洋灯。逃命似的跑向昏暗走廊另一头的出口。照理说这个点不该有人在沐浴。要是教严厉的修道院长知道,非被痛骂一顿不可。骂完肯定还跟着什么惩罚。
理性劝她赶紧离开这里。可愈是害怕就愈想看。
她又听见了水声。
“……没事,姐姐也在呢。没什么好怕的。”
玛丽安反复说给自己听,紧紧夹住了莉洁特。好像把姐姐坚硬的皮肤按到自己柔软的皮肤里才作罢。似乎把自己的性命全寄托到了一言不发的姐姐身上。
向浴场去的走廊上没有窗户,月光无处可入。过了片刻,玛丽安的眼睛就适应了黑暗。这段路走过无数遍。她就算闭着眼也有走到浴场的自信。
走近之后,水声越发明了清晰。
她屏息凝神,先小心翼翼地推开更衣间的门,尽量不发出一点儿声响。架上放着谁的衣物。一套修女服堆叠整齐放在那里。
玛丽安歪歪脑袋。这个时间,修女们应该已经就寝了。到底谁会打破规矩,现在跑来入浴——?
她下定决心,推开连向浴场的门。
“谁在那里?”
*
屋顶大半面积是巨大的天窗,月华连绵倾泻而下,透过上升的水汽,把浴室照得一片朦胧。有这样一扇天窗,虽是室内倒也有露天浴场的意趣。清洗身体的区域有些狭窄,不过闪着亮光的大理石的另一侧就是宽敞的浴池。浴池里注的不是一般热水,而是近郊引过来的温泉。修道院里大部分设施都保留了中世纪模样,把改建改装控制在最小范围内。浴场却是少有的例外。
应着玛丽安的发问,飘摇水汽的另一面传来飒飒的水声,隐约能看见谁起身的身影。随着烟气消散,玛丽安的两膝开始止不住地颤抖。她忘记了眨眼,也忘记了呼吸。
“啊啊……难道……怎么会……”
女人下身浸没在水中,纤细的双手放在颈后,煽情地拨弄着闪亮的发瀑。此刻满眼忧郁注视着不速之客的,那妖媚的女人,不是同画上的玛格达莱娜分毫不差吗。天然的岩场,与人工的浴室。只有些许场所不同,月下沐浴的情景却惊人地相似。
尤其是她浸湿的腹部中央——纵向一道,深深刻着的可怖的旧伤。疤痕周围,细腻雪肤上乱舞绚烂地穿刺着的银饰,仿佛在赞美腹上这处永恒的伤痛。
女人放下长发,闪耀的水沫四下飞溅。坦然暴露着丰满的裸身,头部微倾,流盼般柔情地望向玛丽安。只这一瞬,玛丽安就浑身战栗,下腹传来未知的火热。懵懂青涩的身体深处,有什么迷惑人心的急切感将要攀上心间,教她摇摇欲坠。
玛丽安反复拷问自己,勉强在女人的幻惑中维持清醒。究竟发生了什么?眼前的景象,究竟是梦幻还是现实?画中的女人——玛格达莱娜,我果真打扰了你的沐浴吗。还是说,这一切只是我在雪隐里昏沉睡去见到的梦境……。
在梦里也没关系。就算眼前的女人只是梦的产物,玛丽安也有非说出口不可的疑问:
“你爱着米拉娜吗?”
颤巍巍的声音蚊虫似的细小,就连自己也心生厌恶。
女人翘起嘴角挑衅道。齿间流露出教人联想到月事的淫靡笑容。
“呵呵,好一只傲慢的小鸟。这样吧……如果你来我这边,我就告诉你。”
一如她美艳的肉体,女人的声音也无比艳丽——玛丽安却似乎在哪儿听过这样的音色(alto)。
“真的?”
“当然,千真万确。”
花蜜般的话语滴入玛丽安耳中。
仿佛飞虫不受控制地被猪笼草引去,玛丽安摇摇晃晃地穿过洗浴处。不知何时脱掉了脚下的拖鞋,莉洁特教人安心的触感,也恍惚中消失在手腕间。她光着脚,啪嗒啪嗒地踏在润湿的地面上。
“来吧,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