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连妆都化不好呢。”
嘴上这么说,如果玛丽安不在,她恐怕会素面朝天直接上台去吧。就算不施粉黛,米拉娜的美貌也足够教观众们为她着迷。玛丽安则觉得有总比没有好,才坚持要给她上妆。
突然有人恭敬地敲了敲门,带一句话来:
“比安卡大小姐已经到场。”
开演的时刻愈发近了。
*
庄严的钟声为演出拉开帷幕,会众席上的嘈杂瞬间被按了暂停。舞台虽是用木板临时搭出来的,却也足够宽敞结实,演出一部短剧不成问题。
高高耸立的是伴奏的管风琴。音管的阵列携着祭坛般的气魄,俯视整座舞台。
修女蕾蒂西亚在演奏台上就坐,操作手键盘旁的音栓,改换与曲目相匹配的音色。主音色、长笛、弦乐、簧管……诸如此类,顺次选定。她手边却不见乐谱,许是已经谙熟于心。
作为主宾,比安卡坐在最前列正中央的位置。三位女佣恭敬地守候在她身后。其他修女都与她们保持一定距离,生生造出一片真空地带。唯有根德比恩不以为意,在护卫搀扶之下,堂堂地在比安卡右侧坐下。
弗洛里卡尚未现身。似乎直到“人偶的华尔兹”开始之前,她都不打算入场。
回荡的钟声尚未沉寂,米拉娜与玛丽安就轻快地自舞台一侧登场了。雷动的掌声霎时淹没整座会场。
两人都穿着东欧民族风情的服装,打扮成城里姑娘的模样。在座的人大都以为米拉娜会身着男装,此情此景确实不在众人预料之内。
头戴丝带。上装是泡泡袖。紧身褡在腹部收紧。裙长直至膝间,裹在外面的洁白围裙上绣出花朵纹样。两人服装色调不同,米拉娜的是深红色,玛丽安的则以青草般的浅绿打底。
玛丽安在妆容上使出了浑身解数。涂了睫毛膏的假睫毛向上翘起,描摹出细长的眼角。化妆不浓不淡,却衬得容貌艳丽。抹些许口红,再涂上唇膏,显出唇间的亮丽光泽。
两人并排站在一起,彬彬有礼地鞠躬。
蕾蒂西亚微微侧身,看向两人。米拉娜朝那冰冷的面具点一点头。
掌声逐渐平息,会场笼罩在一片沉默之中。
脚尖踏下脚键盘,蕾蒂西亚奏响低音,作“玛祖卡”开始的信号。低音连续,结成定音鼓般山雨欲来的气势。刹那间,她双手一闪,食指在键盘间跃动,“玛祖卡”轻快的曲调中格外含了几分虔诚的庄严,轰然撼动了教堂中的空气。
玛丽安与米拉娜手牵手,和着玛祖卡独特的节奏,嗒嗒嗒地轻快踩起舞步。
为群舞设计的舞步,此刻仅由两人完成,实在教人心惊胆战。她们不得不放弃了以多数舞者步调合一造就的表现形式。缩至两人时难免产生的违和之处,也由米拉娜进行重新编舞,使之复归和谐。
起始的旋律重复两度之后,曲调赫然一变,愈发壮阔起来。
扮演男角的米拉娜,伸出右手支在玛丽安腰际。谁能想象那纤细的手臂中竟然蕴借着如此的力量呢。玛丽安翩然一跃,回转身体,在空中扬起右腿。裙裾飘飘翻动,恰似洋水仙的花边,鲜明地映在众人眼中。四次跳跃,接连不断。曲调反复,又是四次。
与威风凛凛,笑容里带着无比自信的米拉娜不同,玛丽安表情紧绷,每有失误,脸上就越发添了几分苍白。好在有米拉娜在身旁引导,才堪堪维持住了舞姿。她又似母亲,又似长姊帮助玛丽安的情景,教不少观众微微一笑。
而熟知玛丽安秉性的人们,也一个接一个地盈满了泪水。虽然近来已经鲜少为人想起,但玛丽安对莉洁特的依赖曾教修女们无比头疼。年幼时候若不抱着莉洁特,她甚至没法站稳身子。如今,玛丽安却能将莉洁特留在后台,自己在舞台上起舞了。会众席上,到处都能见到有修女哭作泪人。
舞蹈迈入中局,转入米拉娜的独舞。和着铜锣般气势如虹的旋律,她纵身一跃。
不输男性的高挑身材。几乎教人误以为时间静止般,长久地滞留在空中。双腿伸展(developpe)描画出一道线条。翻舞的裙裾为这本应男性化的跃动添上一份艳丽。
观众无不凝神屏息,忘记了眨眼,似要将这撕裂空气的刹那的美丽永远镌刻在眼眸里。侧步到她身后的玛丽安,也在这一刻化作了米拉娜的观众。
台下,表情冷淡,无趣望着演出的比安卡,神情终于有了变化。
一轮音乐结束,又回归最初的旋律。蕾蒂西亚淡然自如地演奏,仿佛对石砌教堂的悠长回响恍然不觉,又或者,就连这悠扬的尾音,也尽在她的掌控之中?
华美的和弦一声响彻,为近四分钟的玛祖卡画上句点。两人相向而立,右手悬在腰边,向前伸去左手,转头望向舞台正前方。终于结束,此刻已近乎喘不上气来的玛丽安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与米拉娜一般无二的天真烂漫的笑容。
掌声与喝彩回荡在圣堂石砌的四壁之间,迟迟没有平息。
两人一同行礼。米拉娜动作优雅,玛丽安则带着几分笨拙。
“跳的真好,玛丽安。”
米拉娜气息丝毫不乱,将玛丽安纤弱的双肩抱在怀里。感动之中,玛丽安将比安卡的欢迎会也抛在脑后,潸然地落下眼泪。
第十一场 斯万尼尔达的独舞
十五分钟的休息之后,就是演出第二部分,《葛蓓莉亚》中的“斯万尼尔达的独舞”。
后台里,米拉娜趁上一段演出势头未褪,迅速换好演出服。玛丽安则在身旁为她重新上妆。
“这身让斯万尼尔达穿,是不是太花哨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