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铁玩具一样天差地别。
虽说如此,她不觉得有什么不甘心。硬要说的话,玛丽安就是世间所有凡人的代表。不能登上舞台反教她以为安心。这就是玛丽安的日常。可爱的洋服。甜腻的点心。芬芳的红茶。教人小鹿乱撞的故事。以及和米拉娜一起的茶会。光是这些就占去了玛丽安的整个世界。只为比安卡与莉洁特的差距惊讶了一会儿,她过一天就又恢复往常,甚至忘了昨天拿两人比较的事。这也是玛丽安为数不多出众的地方。
正当这样的玛丽安穿过回廊,将要踏上西栋玄关的时候。
走廊深处传来莫名喧闹的声音。她心底以为奇怪,仍旧走过玄关,朝着自己的房间去了。等在那里的却是一幅难以置信的景象。
“这是……怎么回事?”
某扇门大敞开着,边上杂乱堆放了玛丽安的整套起居用品。包括寝床在内的家具全被搬到了走廊上。再看,毫无防备敞开的,分明就是玛丽安自己寝室的房门。堆积如山的杂物阻塞了走廊,再往里根本无法通行。
正巧这时,一个年老的妇女从玛丽安房间里走出来。如磐石沉稳的老妇人,好似从维多利亚时代穿越过来的一个典型的女仆。身穿黑裙,外面套一身花边围裙,头上扎着头布。
大个子女仆草草几步走到呆在原地的玛丽安面前。
“欢迎回来,玛丽安大人。”
“等下!这里是我的房间吧!麻烦说明你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女仆恭恭敬敬地行一个礼,又操着相当公事公办的冷淡口吻解释道:
“没有事先知会您实在抱歉。我是阿加莎。以前在都铎家打杂,现在负责照料比安卡大小姐的日常起居。至于那边两位——伊莎贝拉和克里斯蒂,以前也都是都铎家的女仆。”
“是本家命令你们作比安卡的女仆的?”
阿加莎摇摇头。
“那天,我、伊莎贝拉和克里斯蒂都被老爷解雇了。都铎家虽然衰退,却也给够了我们三人辞退金,至少后半生不愁吃穿。虽说如此,我们还是选择要侍奉在比安卡大小姐左右。”
对方窥视深渊般的眼瞳教玛丽安感到深深的压力,她好不容易才从干燥的喉底挤出话来:
“……你们的事儿我已经知道了。但这和弄乱我的房间有什么关系?”
“这个嘛……”
自称阿加莎的修女的视线,在一脸愤怒的玛丽安和敞开的房门内侧来回游移,迟迟不给进一步解释。想着不如干脆撞开她先回自己房里去,玛丽安满心焦急,可眼前这个老女仆却越看越魁梧,岩壁似的堵住了她的去路。当真撞上去对她恐怕也是挠痒痒,玛丽安自己反而会被弹飞吧。
此时,威严满满的声音,仿佛黑夜里的一道闪光,从房间里响彻到走廊上。
“请进吧,叫玛丽安·尤贝尔的那位小姐。”
那是生来就居于万人之上的人物自然而然拥有的威压感。虽生在伦敦,从她口中道出的却是教人挑不出问题的流畅法语。
阿加莎被什么弹开似的退到一边。玛丽安抱紧了莉洁特,畏畏缩缩地踏进房里。明明是回自己房里,为什么非这么紧张不可呢。她心底满是委屈,但若不听对方说明情况的话,事情也不会有进展。
比安卡傲然坐在敞开的窗前。娇小已经不足以形容她四十五厘米的身体,左思右想也只剩下不可思议一词。她身下那把一眼便知是古董品的雅致扶手椅,为配合她的个子,也设计得玲珑小巧。那椅子显然不是为人类制造的,而是为人偶制造的。
“伊莎贝拉和克里斯蒂也出去吧。我想和她单独聊聊。”
“明白了,比安卡大小姐。”
正忙着打扫地板的两个女仆异口同声答道,接着就逃也似地离开了房间。
“……………………”
玛丽安即刻被深不可测的不安包围。和比安卡独处时,刚才对那个无礼女仆的敌意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阵莫名的心虚。
她战战兢兢,不敢直视比安卡的精致面容,反倒悄悄打量起对方绚丽的衣装。
裙上装点着蔷薇花纹的蕾丝,裙裾是足教人眼前一亮的纯白色,在三重褶边的映衬下轻盈地展开,给人贵族式的印象。
玛丽安保持着向上偷看的模样,目光慢慢上挪,终于看见了比安卡。
除了会不时眨眼,比安卡的表情与人偶一模一样。八面玲珑又莫名地硬质,形似人类,却仿佛正身处高位俯瞰整个世界。脖颈隐隐显露在衣襟间,颈上赫然装着一个球形关节。玛丽安这才意识到埃里克·根德比恩口中的“半人半人偶”所言非虚。
再看,比安卡那瓷偶般的艳丽皮肤下,不是隐约映出了苍白血管相互交织而成的纹路吗。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比安卡。
“想要蔷薇的香油啊。这个房间,气味太臭了。”
玛丽安花了足足数秒时间,才理解到这是在侮辱自己。
“你……你说什么!”
“我说这儿很臭。有种家畜的臭气呢。”
“那你出去不就行了?怎么能一句话不说就占了别人的房间?”
“没有什么能不能的。从今天起这里就是我的房间。”
“不是给你另外安排了个空房间吗!”
“那边采光不好。依阿加莎她们的说法,这里的日照才最合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