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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安沮丧地点点头。
第五场 轮椅上的老绅士
与锻冶场前的三名少女分别,戴着面具的修道院长蕾蒂西亚向中央栋走去。每代修道院长的日常事务都在中央栋中完成。她踏进办公室——中央栋虽也设有简单的候客室,蕾蒂西亚却从未在那接待过客人。每有人来访,总会引到办公室里,在办公桌前迎接。
窗口位置嵌着一段古旧的木栅,可以左右拉开,现在却也紧紧闭着。日光照不进来,虽是白昼,室内却昏暗一片。
踏进房间,蕾蒂西亚径直走到桌边拉开抽屉,取出火柴擦燃,点亮蜡烛。以三叉的烛台为中心,朦胧的橙色火光溢满屋内。光滑的面具上映出火焰,仿佛火炉中融化的玻璃,染上一片惶然的橙光。
办公桌位在窗前,书架安置在墙边。穿过房门,最先看见的就是一个过分低矮的茶桌。家具无不古色苍然,含着朴素的意趣。
她在桌边坐下,微微出神地思考着什么。直到一个修女前来报告埃里克·根德比恩来访。
“啊,蕾蒂西亚。你的容貌美丽不改。”
进屋,摘下头上的礼帽,埃里克·根德比恩轻佻地开口。从样貌估计,他年龄应当初过花甲,下颌上满是斑白的胡髭。身穿颇具绅士风度的西服,却挂着一张丑角似的笑脸。尤其脸上正中忽地顶起来的鹰钩鼻,乍眼看与小丑圆圆的红鼻子不无相似之处。
不过,根德比恩最具代表性的特征,还是他身下的器具。能够自行转动的电控轮椅,再加上他自然而然散发的硬朗气质,几乎教人忘却了他的身体障碍。
“午安,根德比恩阁下。对带着面具的女人,奉承外貌也没有意义。”
蕾蒂西亚没有起身,冷淡地答道。
“哪里!假面只是锦上添花,你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极尽美艳了。”
根德比恩不以为意,反倒毫不避讳地断言说。或许早就习惯了这人的厚颜无耻,蕾蒂西亚也不多作纠缠,只拿沉默当作回应。她深知这才是应对眼前的男人最好的方法。
“哼……麻烦的女人啊。”
根德比恩挂着微笑,操作扶手边的面板,轮椅就移动到桌边。马达的声音隐约震颤着空气,又好像为石质的地面所吸收,渐渐低了下去。关闭轮椅电源,他从西服口袋里拿出烟草与打火机。
“远道而来,不胜惶恐。”
凝视吞云吐雾的根德比恩,蕾蒂西亚公事公办地问候道。通常而言,社会人总竭力隐藏社交辞令中故作姿态的成分,这在蕾蒂西亚却正相反。她的口吻无比刻板,似乎在露骨地强调,自己只是在履行社交礼仪罢了。
“哈哈……你真是一点儿没变啊。”
好像就连对方冷漠的态度也教他觉得万分有趣,根德比恩笑了笑,又忽然换上一副正经的面孔。
“言归正传,你读过比安卡·普里姆罗斯·都铎的资料了吧?”
“当然。”
蕾蒂西亚打开最上方的抽屉,取出一叠厚厚的册子。翻开第一页,就看见一张曲别针别着的照片。
“第一印象如何?”
“……单看照片,和人偶毫无分别。”
蕾蒂西亚回答,她的目光落在手边的照片上。那上面映出一个服饰典雅,眉目秀丽的人偶的样貌。背靠古朴的座椅,人偶紫水晶般的眼眸注视着镜头的方向。愈看愈觉得那眼珠只可能是玻璃工艺品。
一个体格壮硕的老人单膝跪在人偶近旁。仿佛他并非人偶的所有人,而是人偶的保护者。依蕾蒂西亚读到的资料所言,那个老人就是作为伦敦的金融之王极尽荣华富贵,君临整个欧洲的莱昂纳尔·都铎。比安卡则是这位莱昂纳尔已经确认的六百六十六名子嗣中,奇迹般存活的唯一一人。
“你会以为照片上的是个人偶也不奇怪。但比安卡毫无疑问是个九岁的少女。”
“单看容姿,确实与你说的年龄没有矛盾之处。”
蕾蒂西亚手肘按着桌面,下颌支在祈祷般重叠的两手之上,继续说下去。目光在比安卡与莱昂纳尔间游走,比较着什么:
“与通常的九岁少女无异——如果无视比例的话。”
根德比恩用力点头。
“没错,比安卡的身高,只有四十五厘米。从九年前她在都铎家降生那天起,直到今天也没有变化。皮肤与陶瓷人偶相近,身体各处都有球形关节。虽然可以勉强饮水,却几乎无法正常进食,最近唯有依赖注射才能维持生命。”
“要用针扎穿她那人偶般的硬质皮肤吗?”
“毕竟只是半人半人偶,面部与颈部之类的地方还保持着柔软。”
“她的日常生活怎么办?想来是相当不便吧。”
“啊啊。虽然能够眨眼呼吸,但连自行站立也做不到,更别说走路了。若说我是下半身不遂,那她就是全身不遂吧。”
“……虽然有些失礼,比安卡的智能如何呢?当然,单从脑的容积推断,与同年龄的少女相比,应该有相当的——缺陷。”
“这方面不用担心。不如说她聪明得给人添麻烦呢。”
根德比恩苦笑着挠挠头。
“总而言之,比安卡就是将要藏匿在这座修道院中的第四个异物。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既然收到命令,我自然是没有拒绝的权利的。一切听从<机关>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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