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德。
充满谜团的昔日正规勇者。现在的爱玛恐怕正逐渐产生变质,完整化身为那个人的模样。不仅如此,她的情感还遭到堕鬼操纵,依循鬼族的本能对抗着人类及其守护者。
那是足以伤到黎拉的力量,这一点已得到证实。恐怕连杀掉她都有可能。
黎拉笑了笑。
「我按照约定来救你了──以友情价。」
6. 汝是人?
埃克哈特眉头紧锁。
虽然是从远处观看,但战况都看得一清二楚。观战之下,他发现爱玛•克纳雷斯,不,是露希尔•萨克索伊德的动作有点迟钝。
说到底,即使重现了露希尔的肉体,内在的精神仍旧是爱玛•克纳雷斯。既然肉体与精神之间相互背离,邪眼也无法像平常一样发挥作用。因此,他事先动了些简单的手脚,使其毫不犹豫地与黎拉•亚斯普莱展开交战。
若是遭到攻击,那就攻击回去;若是对方打算杀自己,那就杀回去。这种单纯的行动原理任何人都懂,他只是稍加补强而已。尽管如此,或者说正因如此才具有效果。
如果黎拉•亚斯普莱向露希尔•萨克索伊德展露杀意,那个露希尔•萨克索伊德也会以杀意回击。最后,就是以正规勇者的招数除掉正规勇者。
本该如此才对。
「唔嗯?」
他想询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身为智囊的红衣老人还没回来。无奈之下,他只能独自思索这个谜题。
而埃克哈特没察觉到一件事。
战场边缘处直到刚才都还有一道人影,如今却消失了。
†
准确来说是十七步半。
少年抱着平静的心情,反复确认着距离。
如果一定要当作绝招的话,你就要学着灵活运用,根据情况采取最妥当的使用方法。真是的,这番话中肯到无法回击。而他目前还没有熟练到那个程度,所以不会强行使用。
吐气,吸气,然后停住。
不发出声响,甚至不带任何意图,就这样稍微倾斜身体。
据说在西方武术中,所谓的力量是流动与停滞的轮回。若是融入个人的术理与技术,还能顶替从天往地的流动。
这招绝技名为莺赞崩疾。
不用弯曲膝盖,不用累积力量,也就是放弃冲刺时本来需要的一切身体操作。不以脚力推动全身,不往下使力,而是单纯地往前扑出去。连一眨眼的时间都不用,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十七步,仅一瞬间就跨越整段距离。他意识到失误。在这个势头下,他会超出三步左右。他踏定右脚当作钉子,踩碎以坚固木材拼贴而成的合板地板,碎片飞散到空中,再用同一只脚当轴心转动起全身,左手伸到腰间,触碰佩剑的剑柄,将滑出剑鞘的剑刃举到眼前。
咚──
†
「──嗄?」
埃克哈特瞪大双眼。
难以置信的热烫感灼烧着后背与胸口。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不是热烫感,而是单纯的痛楚。
他往下一看,只见细细的剑刃穿出自己的胸口。
「这……」
霎时,全身的肌肉仿佛生锈一般无法动弹。他拚尽全身力气转过头去,接着看到了一名黑发少年。
「──你……是……」
「抱歉,从正面进攻不太方便,只好偷袭了。」
少年气喘吁吁地说。
「你那招术法的风险未免太高了吧?被你操纵的时候,我一直知道你人在司令塔这里。无论你的躲法再怎么周全,遭到背叛的瞬间就会变成这样。」
「────不……」
不可能。他想这么说。
不可能会有背叛这种事。
鬼族的冲动不会与人类的精神相融。遭到入侵的对象一定会反抗回去,然后屈服变成名为朋友的傀儡。
这种傀儡不会背叛。就算强行斩断连结,也只会当场失去行动能力。
「……话先说在前头,我并没有破除你的术法。或者该问,这玩意儿能破除吗?」
或许是察觉到了埃克哈特的无声呐喊,少年布满急汗的脸庞痛苦地扭曲着,同时这么回道。
「对人类的反感还深植在心中,我也依然认为你是朋友。所以,唉,我现在罪恶感非常重。」
他说了句「不过呢」又继续道:
「我本来就不喜欢人类。身体变成不听使唤的状态后,一想到你的心情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便冷静了一点。」
────哈。
埃克哈特睁大眼睛。
他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怎会忘了?当初自以为是地对这个少年说「你我都抱持着相似的烦恼」的,不正是他自己吗?对没能克服的弱点感到焦躁、对强者抱持半是欣羡的彻悟,这些不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