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要投降吗?」
「不,我只是想跟你确认几件事。」
「嗄?」
「刚才询问你的名字时,你回答的是『事到如今我的名字并不值得一提』。如果这不是韬光养晦、欺瞒,甚至是谦逊,如同字面意思,一直以来都因为某些原因而无法报上姓名的话……」
「…………哦?」
老人的脸上失去笑意。
「这语气听起来,你似乎心中有底啊。我记得教会应该没有留下纪录才对啊。」
「被消去之前有人带了出来。你知道巴利耶瀑布事件吗?」
「你这家伙……是圣歌队的吗!」
这一瞬间,老人爆发出怒气。纳维尔特里被震慑得右脚跟后退了半步。
「只是下级人员而已。不过,看你这个反应,将古圣剑洁尔梅菲奥带过来托付给约书亚•埃斯特利德的就是你吧,『卢西欧尔之狼』。」
「虽然我不想被你套话,但现在装傻也没有意义了。」
老人在身缠怒气的情况下深深叹了口气。
「不过,不要叫我『狼』。这名字我老早就丢掉了。」
「嗯,我想也是。你以前有过好几个别名,只是全都存在于过去,没办法用来代表现在的你。」
纳维尔特里耸了耸肩。
「但若是如此,我就想不通了。你为什么想要黎拉的性命?你憎恨的对象是全人类吧?况且对你而言,即使不先铲除人类的守护者,牢靠的手段想必要多少有多少才对。」
「哈!一个小伙子说得好像很懂似的!」
纳维尔特里这时才发现一件事。
老人已经摆好了架式。他的手腕往内弯,将剑尖藏在手臂后面;而左手的手掌则笔直地伸向前,遮住对手视线的同时,也巧妙地扰乱距离感。
问题在于,这个老人不晓得是何时摆出临战态势的,明明直到刚才都还是称不上架式的脱力姿势。纳维尔特里并没有移开视线,甚至紧盯着老人以免错过任何细微的动作──理应如此才对。
「到此为止了,纳命来吧。」
顷刻间──纳维尔特里将招数和策略全都抛到了脑后。他不假思索便全力往后一跳。接着,无声无风,只有颈部的皮肤传来被某种利刃扫过的感觉。
鲜血缓缓流进领口。他没有完全躲开,但勉强没受到致命伤。
(到目前为止都很顺利。这样他就会优先灭我的口。只要我还活着,他就不会跑去黎拉她们那边。)
纳维尔特里泛起自嘲的笑意。
说来说去,人在从事最棒的工作之际都会带着笑容。他没有乐于享受危机的怪癖,所以无论如何都会变成假笑;然而就算如此,还是可以强行让紧绷的身心和缓下来。
(关键是──我能活几秒呢?)
†
爱玛•克纳雷斯心想,自己仿佛置身梦境。
与此同时,爱玛•克纳雷斯也如此想道──如果这一切都是梦,那不知该有多好。
火焰盘踞于她心中。这团火焰并非源自她本身,而是借来之物。
类似愤怒,类似憎恨,类似欣羡,却有着根本上的差异。
类似渴望某人的心情,类似想靠近又想远离的矛盾,却有着致命性的差异。
乱七八糟,没有条理,但正因如此,这样纯粹的情绪聚合体才会充满能量。
虽然视野因此扭曲起来,姑且还是能辨识周遭的情况。
当然也能察觉到黎拉•亚斯普莱正在接近。
她喊了声「不要过来」。
但无论呐喊多少次、诉说多少次,黎拉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耳边传来「啪嚓、啪嚓」的声响。
周遭这片空荡荡的空间出现细微裂痕,可以看到从里面渗出类似黑雾的东西,而且黑雾还化形为小飞虫的群体。
──那些当然不是真正的虫子。
现在的爱玛能够理解这一点。
那种东西人类无法理解,原本恐怕只存在于概念上。她们之所以会看见虫子的样貌,可能是因为当人们尝试理解那种东西之际,便会联想到性质相近的事物。
爱玛的手臂擅自动了起来。
稍微出力扯了一下,与镣铐相连的石柱便瞬间破碎,宛如砂砾一般崩落。
她站起身。
然后缓缓拔出剑。本来以爱玛的臂力和体格而言不可能拿起这把剑,现在却能轻松地握在手中,摆出正面迎击的架式。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关进大脑中的狭小一角。她确实存在于这里,也有清晰的意识,却无法取回身体的主导权。
不行。
不可以做这种事。
即使对自己这么大喊,也毫无作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