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没错吧?你是不是觉得那个病复发了?」
护理师倒抽一口气,看来她说中了。
黎拉听过翠银斑病是一种原因不明、详情不明、突然大量蔓延又突然平息下来的怪疾。爱玛的翠银色眼睛就是这个疾病痊愈后的后遗症。在这个前提下,爱玛的身体出现原因不明、详情不明的不适,确实会令人感到不安。
而伤脑筋的是,黎拉无法帮忙消除这抹不安。应该没事啦,不用担心──她连当下讲几句安慰的话都办不到。
与护理师谈完后,黎拉完全失去了冲劲。
黎拉自身的社交性较为偏颇。她以公主的身分出生长大,几年下来学到了上流阶级是怎样的一个圈子,也明白要在这里生存下来必须着眼于哪些事物、请教哪些问题。亡国后流离失所的生活、与威廉一起拜师学艺的日子与成为正规勇者后游历各国的经验,这些都让她学会如何和形形色色的人们打交道。
然而,唯独有一个例外。
是的,第一次无关头衔所结识的「从零开始的朋友」,她不晓得该怎么拿捏彼此的距离。正因为其他处境下能用小聪明解决,一面临自己没准备好一套对策的情况,她反而更感到畏缩。
(呃……)
黎拉站定在病房门前思忖了一下。首先是询问身体的状况,再来爱玛一定觉得很无聊,她可以主动聊一些有趣的话题。
例如她去看过猫咪们的情况。
或者是在港口那边看到了巨大的鲨鱼。
还有爱玛对绘本的感想,觉不觉得有趣之类的。
(好,就这么做吧。)
黎拉一边预先想好可以聊的话题,一边将手放在爱玛病房的门把上。
然后打开门。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忘了在开门前先敲门。不过没关系啦,就用道歉当作开场白好了──她暗自在内心决定就这样将错就错。
打开门后,里面的景象呈现在眼前。
房间布置当然和之前来的时候一模一样。白色壁纸、大窗户、略高的床铺、躺在上面的黑发少女。
以及,在少女眼前飘荡的不明淡紫色轻雾。
「────!」
黎拉立刻压下一瞬间的惊愕,取而代之换上警戒。
她的身体半反射性地动起来,强行从门边直接跳到床边,伸出手抓住爱玛眼前那理应空无一物的空间。
(毒……不对,是诅咒,但好像又不太一样──!)
照理说只是抓住虚空的指尖传来奇怪的感觉。灼烧一般的热烫与刺入骨髓的寒冷并存,柔软的野兽皮肤与坚硬的鱼鳞触感同在。这究竟是什么?她完全一头雾水。是生物吗?抑或不是?说到底,「透过五感接收这些讯息」这件事本身好像就是一个错误。
她只能肯定一件事。
(这很危险──!)
来不及催发魔力。经过这一瞬间的判断,黎拉决定仰赖另一招。她将以前见过一次的光炸掌稍加变化,临时将这个技能改编为将一切破坏力收束于手掌内部然后实行。
啪!她似乎听到自己的骨头传出一道轻响。
叽叽叽!
(…………?)
她确切地感觉到手中的东西消失了。
(刚才那股异样感到底是什么……)
她感觉到世界微微晃动了一下。与此同时,视野里一切事物看起来好像都在那一瞬间产生了些许改变。
「黎、黎拉小姐……」
耳边传来颤抖的嗓音。爱玛很害怕。
「刚才……那是什么?应该不是鸟之类的吧?」
「大概不是。那东西一直都在这里吗?」
爱玛不知为何陷入沉默,似乎不晓得该如何回答。
「我有时候会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这里,但一直以来都看得不是很清楚。」
「所以这次是第一次?」
爱玛轻轻点头。
原来如此。黎拉意会过来,暗暗在内心咂嘴。
有一种特异现象是平常只会散发出存在感,要经过确实观测后才会拥有实体。或许是幽灵Ghost和妖精Fairy的同类吧。
那些东西本来就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因此观测纪录很少,更别说加害于人类而被当成敌人讨伐的纪录。也就是说,并没有确立一套遇到它们时该如何应对的理论,最起码黎拉不知道。
「呃,我想可能是虫子吧?外观满像毒虫的,我原本想抓起来,但似乎被逃掉了。」
「咦……」
「最好还是关上窗户吧。风也差不多开始变冷了,对大病初愈的身体不好,而且好像还有一股臭鱼的味道。可能是某户人家的晚餐吧,虽说住得离施疗院很近,但也太有挑战精神了吧──」
黎拉喋喋不休地随口闲扯,并站起来走向窗边。
她顺便瞥了一眼自己的手。
手上有无数古怪的伤痕。有的像是握住海胆所造成的刺伤,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