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即使她早有预料──翠银巨人依然健在。它泰然自若地走在因为刚才那一击而汹涌翻腾的海上。比钢铁还要强韧的说法已经不足以形容了,那恐怕是澈底隔绝一切受到的攻击,或者说外部施加的力量所造成的变化。
「未免太不讲理了……」
原来如此。这就是怪物们看到正规勇者出现在面前时的心情。感觉自己一直以来所依赖的作法、相信的世界法则全部都被直接否定了。这确实令人无法忍受。
剑身在她手上慢慢剥落化为灰烬。
「抱歉,我弄坏了。」
她把仅存的剑柄塞回给一脸呆楞的船员。
(……明明必须尽快解决掉才行。)
她想起爱玛,顺带还有艾德兰朵。
那艘船绝对不是安全的地方。尽管没办法确定对方的真面目,但她能感觉到带有敌意的威胁气息。然而,她还是选择把那两人留在那里,毕竟总比强行带上她们来得好。
黎拉知道艾德兰朵并非弱小无力。那个仿照圣剑的手套确实是极为出色的护身装备。以她的战力而言,路边流氓自然不必提,一般冒险者应该也敌不过她。但是,在这种情况下,那也不过只能求个心安罢了。比起拥有强大的力量,更重要的是别让自己置身在需要强大力量的状况中。因此,黎拉才会把她留在敌人的阵地里。
「唉,真是的!」
如同往常把烦躁的情绪压在心底,黎拉再次朝巨人的后背追过去。
†
艾德兰朵不仅是技师和商人,同时也是埃斯特利德工房的活招牌。
她经常使用的护身装备「玫瑰」当然必须满足几个条件:能够阻挡突如其来的暗杀、让袭击过来的刺客失去战斗能力、不需要像勇者那样催发魔力也能使用;除此之外,外观还要美丽又精致──与为了讨伐强敌而生的圣剑在概念上就大相径庭。
约书亚用同一技术制作出来的臂铠则截然不同。完全不在意重量和外观,能够随心所欲地以杀伤力和压制力为优先。光是这些条件的区别,就让两者在武器性能上出现决定性的差异。
「我从一开始就看你不顺眼了!」
约书亚挥动右手,绯红雷光向周围四散。
「得知大哥买了一个奴隶当养女的时候,我都怀疑他是不是疯了!不对,更正,我现在可以确定那个男人就是疯了!」
「……这样啊。」
艾德兰朵用左手产生的半圆力场将雷光甩开,同时用右手释放的力量强行跳起来。
受到远比预设中还要强劲的力量,伴随著「啪」的一声,一块碎片从「玫瑰」上迸飞出来。
「而我呢……并不讨厌叔叔。」
「哦,是啊,我想也是!」
约书亚看似心情舒畅地叫道:
「你是个好孩子啊,艾德兰朵!拥有才能却没有沉溺其中!是一个为神所爱、为人所爱的少女!你不会受限于这个工房,是人类今后真正需要的人才……!不过,正因如此,并没有人需要你这个人本身!」
响起了类似把热油洒出去的声音,绣在「玫瑰」上的金线逐一消失。「『彩绘』。」即使她发出这个指令也没有得到反应,控制雷光的功能坏掉了。
血流从她的指尖像装饰线一样飞出去。
勇者们是藉由魔力这个现象来控制圣剑,那是生命力的负向操作,会让自己慢慢步向死亡,并不是外行人学得起来的绝技。「玫瑰」重现这个功能之际会消耗装备者艾德兰朵的一部分生命,具体来说就是把血液当作燃料。
这一点,恐怕约书亚的「臂铠」也是一样的。
(……叔叔。)
桌子和书架接连粉碎四散。
挂在墙上的油灯一个个被吹飞,油与火在周围蔓延开来,迸发的雷光加剧了火势。
这艘木船的船体为了防止进水而涂上厚厚一层油。虽然有加工过避免容易起火,但火势依然一路延烧上去。
房间被火焰包围了起来。
「没错,你是天才,所以没有人能站在你身边!」
──天才……吗……?
光是这两个字,就筑起了多高的墙,让她被孤立了多久?人们大概是放弃理解了,认为彼此之间无法沟通,始终把她当作不同生物来对待。
她早就习惯人们如此对待自己了。
然而,像这样被推开的一瞬间,那种落寞的心情她还是习惯不了。
「所以……所以,我才不能让你背负这个使命!那个将人……弄秽、毁掉、澈底改变的使命!你一旦知道就会独自走上那条路!拋下圣歌队,独自唱著救赎之歌直到最后!」
「你在说什么……」
艾德兰朵无法理解眼前这个男人究竟在说什么。
只不过,叔叔的表情相当狰狞,至少她看得出来这番话是发自真心。
「我一直无法告诉你!人类和世界正在走向毁灭!所以,无论要背负什么样的罪孽,我也必须找到能够舍弃人类的身分,转化新生的途径!我在世界树看见了这件事,看见了这个使命──」
墙壁和天花板开始燃烧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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