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谁赢谁输,不对,说到底根本就不需要进行这场战斗,结果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好了──
火焰熊熊燃烧,狂风呼啸而过,彷佛抓住这两者的间隙一般,这次确实响起了枪声。
如同灼烧的冲击从下方顶上来。
爱洛瓦的肩头绽出了一大朵血花。
「呜……」
武官颤抖著手,为单发式火药枪填装下一颗子弹。
下次听到枪声时,自己就要死了。爱洛瓦领悟到这一点。
自己这条命原本应该要为了纳莎妮亚所期望的未来而牺牲,却被拉进护翼军的剧本中,再过没几秒就要消逝了。
(开什么……玩笑……)
她咬紧牙关。
悬浮大陆群的未来?那种东西才不甘她的事。帝国什么的都无所谓,随便他们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兽〉也一样,尽管一头接一头地迎进来。如果说世界会因此就毁灭,反正本来就撑不久了,快点消失得一乾二净吧。
然而,她们呢?她们的愿望呢?
就活该为了这种无关紧要的事物而备受践踏吗?
(开什么……玩笑……)
她无法认同。
虽然无法认同,但她也做不了什么。
(这种事……像这种事……)
这个世界没有对弱者友善到光靠意念的强度就能引发奇迹。她一根手指都动不了,连沙哑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如今在这里的爱洛瓦‧亚菲‧穆尔斯姆奥雷亚非常无能为力──
──她隐约听到奇妙的声响。
(……咦?)
叮铃铃铃。
是类似风吹动枝叶的声响,但听起来质地硬得多。硬要比喻,大概就像是把好几万颗小铃铛捆成一束的大合奏。翻腾、骚动,表现出其中的某种情感……不对,是在形成情感前的微弱情绪。
(『不要绝望』……?)
对于那种难以捉摸的情绪,爱洛瓦是如此解释并接收的。
她想办法转动震颤的眼睛,看向感觉传出声响的方位。只见火焰剧烈地喷发,她刚才击坠的飞空艇──护翼军的攻击艇正在燃烧。
照理来说,那里不会有任何生者。要说有什么东西的话,只有烧起来的货柜,以及可能是烧剩的内容物而已。
叮铃铃铃铃。
声响没有停止。
(『不要独自战斗』、『携手』、『一起战斗吧』……?)
当然,她最先怀疑的,是自己可能因为伤势和怒气过重,导致耳朵终于坏掉了。但是,当她发现眼前的武官也正举著火药枪环视周遭后,就知道这应该不是那种只有她一人才听得到的声音。
(……『这里有你的同伴』、『被夺走重要之人的所有人』、『憎恨自身弱小的所有人」、『都是你的同伴』……?)
爱洛瓦将银色声响诉说的每一句话,在心中化为话语接收下来。
「你到底……是谁……」
她抱著询问的打算,用传不到任何地方的细微嗓音呻吟道。
声响翻腾起伏。
(……『■【我等】是同伴』、『与心怀怒火的所有人同在』、『与无法原谅自身弱小的人们同在』……)
她明明问的是来历,对方的回答却是抽象的散文体,第一人称的部分相当模糊,换句话说,就是完全没有讲到重点。
(……『■【我等】是羁绊』、『他们是如此称呼的』……)
「我收回前言,你的身分在这时候已经无所谓了。」
她倾尽浑身的力量动了动手指,握紧沾满鲜血的拳头。
「既然是同伴,那就帮我吧。我不能就这样什么都没做就消失。」
一瞬间,声响激昂起来。
叮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彷佛愤怒一般,又如喜悦一般,周围充满不明确的冲动漩涡。
「…………唔。」
声响……不对,是借用声响的异物钻过名为耳朵的通道,进入爱洛瓦体内。那种不舒服的触感让爱洛瓦身体哆嗦了一下。
「呃……?」
接著,一股从胸口内侧膨胀起来的不明情感让她又打了一次哆嗦。
那股情感类似愤怒,类似信赖,类似憎恨,类似寂寥,类似希望,类似不安,类似思乡,类似憧憬,类似焦躁,类似无可名状的无形情感。
在一头雾水的情况下,她被卷入来历不明的无数情感漩涡中遭到翻弄。
情感这种东西本来就是透过共鸣【Sympathy】来传播的。只要接触怀有强烈怒火的人,内心自然而然也会涌上一股怒气;同样的情况在爱洛瓦的心中发生。
似是愤怒,似是信赖,似是憎恨,似是寂寥,似是希望,似是不安,似是思乡,似是憧憬,似是焦躁,但又与以上皆不一致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