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用双脚逃跑,而是飞上天的话,应该会更容易追踪才对。
不过想当然的,在这个一步步化为鬼城的莱耶尔市中,本来就无法保证能不能顺利找到目击者。然而,即便如此,费奥多尔预估自己的胜算并没有多低就是了。
(这是怎么回事?)
自从进入街上起,就有股奇特的感觉围绕著他。
费奥多尔的眼睛、耳朵和鼻子都没有异常,但有个不属于五感,截然不同的东西盘据在他的体内,向他传达一种莫名的肯定。
就在这边。
虽然这种指引有点可疑,但他硬是不违抗,就这样跟随指引走著。在大街上走了一会儿后,在齿轮店的转角处右转,沿著路遇到第三个油压门后往左上走,然后抱著玩游乐器材的心情走过凹凸不平的小巷子,并往南东二号,纪念馆地区的方向走去。
(──啊。)
找到了。
那个有一头橙色头发,穿著白色病袍的少女。
她抱著膝盖,倚靠著路旁的墙壁而坐。
头顶上有屋檐,所以雨珠不会直接打在她身上。但是,她在来到这里之前,似乎无可避免地淋了一整路的雨。贴著肌肤的濡湿病袍看起来既冰凉又沉重。
见到她这副模样,费奥多尔不禁联想到「孤独」这个字眼。
「……你不冷吗?」
几经犹豫后,他开口向她这么说道。
少女应该早已察觉到他的气息,她丝毫没有受到惊吓的样子,只缓缓地抬起了原本低垂著的脸庞。
「很冷啊。」
她答了这么一句,声音小得几乎快被雨声盖过去。
有一瞬间,费奥多尔认不出这张侧脸是谁。容貌明明是他很熟悉的菈琪旭‧尼克思‧瑟尼欧里斯,表情却是他前所未见的。
少女天生的那种柔和温婉的气质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寒冰和钢铁般的冷冽。就像是原本在找布偶,结果却找到了大理石雕像,令人感觉很不对劲。
菈琪旭破裂的心灵碎片,和前世某人消亡的心灵残渣交融混合在一块,奇迹性地创造出现在这个如同马赛克画的人格。
费奥多尔摘掉眼镜,收进外套的胸前口袋中。
「你想去哪里啊?」
他再次这么问道。
「哪里都好,所以我才会在这里。」
她的口气很不像菈琪旭,有一种豁出去的感觉。
他慢慢接近,站到她身旁后,便用伞帮她挡雨。
少女瞥了他一眼,立刻又将视线移回另一边。
「刚才很抱歉。」
「咦?」
「就是攻击你的事情。直到刚才为止,我脑中都还是乱成一团。那时候是想抢你的外套以便逃走……是很粗野的行为就是了。」
「……哦。」
他能理解。少女穿著的病袍并没多牢固,重点是还很醒目。凭这一件衣服就要亡命天涯确实很鲁莽,所以她才会觉得再披上一件外套应该会好一点。他很能明白这样的想法。
他一边思考著这些,视线同时稍微往下移,打量少女的身体。
病袍到处都是破洞,可以从缝隙间窥看到少女的肌肤。
即使心中清楚现在根本无暇管那些,他的目光还是禁不住地游移了起来。他不断对自己说「我对无徵种的女孩子没有兴趣」,拚命地摆出正经的脸色,然后撇过头去。
少女再次迅速瞥了他一眼就移开。由于她的表情没有变化,所以他不是很明白她在想什么。希望别让人家产生奇怪的误解就好了──他一边想著,一边把外套脱下来,盖在少女的肩膀上。
「咦?」
「──失礼了。」
他在少女面前蹲下,触碰她的白皙双足。
「咦……等……等一下,你要干么?」
「你们种族的身体并没有特别强壮吧?……哦,果然如我所想,真的很严重啊。」
她八成是光著脚一路跑到这里的,脚底皮肤擦破了一大片。虽然妖精族对疼痛感不甚在意,但能不能放著伤口不管就又是另一回事了。再这样放著不管的话,就会因细菌感染而化脓。起码大部分的生物都是如此。
他从帆布袋里拿出装水的瓶子,再拿出消毒水和乾净的纱布。
「你……在做什么?」
「看就知道了吧,是急救措施啊。会有一点痛喔,忍著点。」
他用水清洗少女的伤口,她发出小小的吃痛声,身体也微微颤抖了下。接著,他涂上消毒水,再敷上纱布,然后用绷带固定住。
「就先这样处理吧。」
他站起身。
「什么意思?」
少女仍坐在原地,抬起头望著他。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啊,我又不打算放你一个人在这种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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