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最喜爱的事物,最讨厌的事物」-reasons to live-

困难吗……」

  腿伤完成急救以后,费奥多尔重新朝四周看了一圈。

  瓦砾的数量相当可观。话虽如此,好像并不足以完全堵住地道,要到处走动似乎可行。而另一方面,正如刚才他所嘀咕的,头上的坑洞开在稍远的位置,还卡了好几层瓦砾。

  「那……那个。我可以飞上去,所以只要有绳索……」

  菈琪旭抓准机会强调自己的存在,费奥多尔就用手指弹她额头。

  「好痛!」

  「别让我讲好几次。不可以用魔力。没有障碍物也就罢了,要一边小心二度崩塌,一边避开那么多的瓦砾飞上去,负担会相当大不是吗?」

  被他一说,菈琪旭便沉默下来。费奥多尔本身不会用魔力,因此说得并没有自信,不过当事人似乎也抱著同样的意见。

  「……不过,我们总不能一直留在这里……」

  「当然了,那样有那样的危险。所以,我们从那边找通路。」

  说完,他朝地道的方向指去。

  「你认得路吗?」

  「谁晓得。不过,至少在某个地方应该会有出口才是。」

  「费奥多尔先生,可是你的腿……」

  「要说的话是痛得要死,但也不至于光这样就没命啦。」

  费奥多尔轻轻擦掉黏糊汗液耍帅。

  地道错综复杂,简直像迷宫一样。

  辅以视野狭窄与顶棚之低,会产生似乎比实际上更宽广漫长的错觉。光是走在里头,心情就越来越沉闷。

  在那种状况下,成为救赎的是有苹果与棉花糖她们俩在。

  年幼妖精不懂何谓死亡,或许就因为如此,即使在目前这种危机四伏的局面,她们俩好像也只当成可以稍微体验非日常生活感的刺激意外事件。从阴暗地道节节推进的情景大概颇受两人喜爱,她们从刚才就一直露出芳心大悦的笑容。

  「我继续谈刚才的话题。」

  费奥多尔一面觉得自己的模样有点矬,一面搀著菈琪旭的肩膀走。

  「就是在摔下来以前,准备要对你说的事。」

  「啊……好的。」

  「我觉得呢,目前的悬浮大陆群应该先毁灭一次。」

  「咦?」

  间隔几秒钟。

  棉花糖哼唱的走调旋律传来。

  「呃……咦?」

  「太过和平,太过丰饶。因此,大家都忘了灭亡的意义。为了抵抗灭亡而付出了多少牺牲,都被众人拋诸脑后了。」

  「咦?可是,你那样说──」

  「元凶恐怕是数字。目前这座大陆群,仍然有数量近百的悬浮岛残存。要让人们活著而不忘谦虚,这样实在太多。」

  这是费奥多尔的真实心声之一。

  费奥多尔‧杰斯曼这个人,曾将怀有救世心愿的男人奉为姊夫,这是他拋开模范生面具以后才首度吐露出来的,始终深藏于内心的希望。

  「有十座……或者再少一点的岛大概就够了。只留下那些,然后让其他岛屿全部沉没。如此一来,那十座岛的居民,应该就会全心全意地活下去。他们将感谢自己能够活著,也会感谢让自己活下来的一切才对。」

  人们活在末日所散发出来的光辉。

  当然就只有在末日中,才能得知其价值。

  拥有保护之力的人,只有在正当受保护的人们心中才能保有尊严。

  「那样一来,任何人都会懂得感谢你们的存在。」

  「我们……并没有想要那样……」

  「像你们那样的态度,也是有责任的喔。」

  费奥多尔又用手指弹菈琪旭额头。

  「被榨取的一方什么都不说,就会让榨取的一方沦为到死都把榨取他人当成天经地义的生物。无止尽地受到溺爱,任谁都会堕落。」

  「……是的。」

  菈琪旭无话可反驳。

  「为什么要跟我谈这些呢?呃,要是我告诉宪兵人员,事情会很严重吧?」

  「你不会讲出去的。」

  「呃,话是那么说没错。但你为什么信得过我呢?」

  费奥多尔有些迷惘要怎么回答。实际上,为什么自己会口无遮拦地讲出这些话,就连他本人也不晓得。情况明明不像潘丽宝那一次,他并没有被逼急。

  「说我信得过你,倒是有点语病。」

  他把体重摆错地方,左腿的伤冒出剧痛。脸孔为之扭曲。

  「原本这个计画,前提在于把护翼军藏著的秘密兵器弄到手。我之所以从军,说起来也是为此。既然秘密兵器的真面目就是你们,不得到你们的协助,终究没办法起步。这些话迟早都非说不可。所以,我现在就讲出来了。」

  没错,就这么回事。费奥多尔像在说服自己,编织著后来才想出的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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