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肯定是不该和对方有所牵扯的套路,对吧。
他怀著十拿九稳的把握,决定转身背对那女孩。
费奥多尔不会天真地思索对方是不是有什么烦恼,或者有什么麻烦。那还用说,肯定有。对方专程来到这种地方,还露出那种表情,原因不可能会是「最近有点不敢站上体重计」这样的小事。
仔细端详以后,更能发现事情不单纯。这个少女既没生角也无獠牙,白净肌肤上并未裹著毛皮或鳞片,背后及臀部亦未长出翅膀或尾巴。
有那种外表的种族俗称无徵种。受大多数人厌恶。甚至普遍被认为是不祥的象徵。不可以靠近,更不能扯上关系。反正横竖不会有好事。
费奥多尔十分明白这些道理,因此──
「很危险喔。」
他真的被如此开口搭话的自己吓著了。
费奥多尔急忙用右手「啪」地捂住嘴巴,可是当然来不及。话已经传到少女耳里了。
少女简直像这才头一次注意到费奥多尔──尽管那不可能──她眨了眨眼抬起头,看向费奥多尔这边。视线交会。
那张脸有了生气……不,恢复生气了。
年纪恐怕比费奥多尔小一点,约莫十五六岁。嫩草色的轻柔头发随风飘舞,深绿色眼睛在夕阳映照下微微荡漾。
糟糕。
费奥多尔刚做完不能跟对方扯上关系的结论,一不小心就完全牵扯上了。
「嗯?」
少女带著孩童般的稚气脸庞眨了一下眼睛。
「……啊~不要紧喔。我又不会迷糊到滑跤摔下去。再说底下似乎有储水,就算事有万一也可以放心。」
少女说完以后,就低头看了自己坐著的悬崖底下。哎,事实确实如她所说。这下面有稍具深度的储水槽。摔下去也不至于造成生命危险才对。
「不过,你在替我担心对不对,谢谢。」
少女笑了。
别无忧虑的迷人笑容。至少看起来是如此。甚至令人怀疑片刻前的阴霾该不会是幻觉或什么来著。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
以时机来说,要将对话告一段落也无妨。即使就这样默默离去,也没有什么不自然才对。费奥多尔却补了一句。
「照我看,你刚从其他城市来这里吧?」
「嗯,对啊。」
「那么,麻烦你听我讲一下。
这座城市原本是大规模矿山的所在地。在邻近悬浮岛更新货币的时期,曾有大批采矿师聚集到此。用于采矿的机械装置陆陆续续地引进,根本来不及增建居住的区域。」
少女不解地偏头。
「尽管现在矿脉枯竭了,还是留著许多过去的影子。这座城市大半是由铜板和铆钉所构成,还有不少将山脉凿开后的斜面,安装于居住区各处的机械也仍在运作。」
「唔……唔嗯,我是看得出来啦,这座城市的景观很奇特。」
少女重新俯望城镇。
「明明完全看不见泥土地,却有种温暖的感觉。和石砌街道别有差异,总觉得好不可思议。」
「这个嘛……」
你说有温暖的感觉,或许是因为整座城市底下设置了让温水循环的大型机械装置……倘若如此讲明,不知道这个女孩会有什么反应。吃惊还是佩服;傻眼或露出扫兴似的脸;抑或是有笑有乐?
「我想先好好地看一眼。看看我们的生命是用在什么上面。」
──费奥多尔听见了内容不可思议的低语。
「走在陌生的地方,欣赏陌生的景色,和陌生人讲话。这样一来,不就可以为了稍微认识的地方、稍微认识的景色,还有稍微认识的人奋战了吗?我觉得……那样更能让自己卖力。」
「你需要跟什么对象战斗吗?」
「嗯。」
少女坦然点头。
「你愿意跟我讲话,实在太好了。毕竟就算走在街上,也完全遇不到其他人。总不会所有人都已经死光了吧!想到这一点,我就觉得有点害怕。」
「啊──我了解我了解,那种感觉。当街上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走动时,会觉得就像世界末日一样。」
「对对对。而且只有自律人偶仍泰然自若地继续工作著,该怎么说呢,看起来总有一股非常毛骨悚然的感觉。」
对彼此所述有共鸣的两人连连点头。
滑稽感随即盈上心头,让他们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费奥多尔忽然察觉到一点。
「关于我刚才说的那些,还有后续就是了。」
他指向少女坐的位置附近,有著重重接缝的墙面。颜色不起眼的老旧灯号正在闪烁发亮著。
「这个?」
「对,那个。这座城市里,也有光看无法了解的地方景象。具体来说,像那个灯号就是。」
「嗯。」不明白的脸孔。
「刚才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