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奉真一郎时,衣更月不会太深入思考主人的判断。这并不是指真一郎是个不深度思考的人——就连在自己的脑海里衣更月都想要补充这条但书。
衣更月信任真一郎。即使世人觉得真一郎看起来很奇特,但他从来没有下过不合理的命令。
然而,花颖会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豪爽地误判。
衣更月必须一直转动脑袋,从最好的状况到最差的情况摸索所有可能,事先想好好几种方案。
「你认为我为什么会让你当执事呢?」
衣更月突然想起真一郎的问题。
衣更月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如果是凤,不管花颖的失策产生何种问题,他都能以比衣更月快好几倍的速度应对吧?花颖也十分信任凤。
衣更月用怀表确认时间,小指碰着新表炼,阖上怀表。
叩叩叩叩。
衣更月避开雾玻璃敲门,在他报出姓名前嗣浪便出声回应:
「进来——」
「打扰了。」
衣更月打开一条细细的门缝,小心翼翼地走入研究室。
嗣浪的研究室有许多东西,深处的墙壁、窗户下,所有称之为「面」的地方都被用柜子填满了,尽管每层柜子都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书和陶器也不够用。研究室的主人在一整排市售柜子的剩余空间里塞进了桌子和冰箱,每个地方上面都有堆积如山的物品。
研究室中央确保下来的空间坐镇了一张工作台,周围绕了各种款式的椅子。
「啊,是执事先生。」
「安——」
两名学生快嗣浪一步反应。
「真木缟少爷、和久小姐,好久不见。」
他们都是工艺系三年级的学生。
真木缟一头绿色的短发搭配黄色帽T,和久则是在短鲍伯头间露出了五个相连的耳洞,积极地将自己当成表现媒体。从两人的外型实在难以想像他们会烧出怎样的陶器,令衣更月兴起了和平的兴趣。不过,由于现在正在执勤中,暂时不能挟带个人情感。
真木缟与和久将好几种文档摊开在工作台上,每数张折在一起,嗣浪则将那些文档用钉书机钉起来。另外还有一名在角落座位里默默叠纸的学生。
那是在新生见面会时看过的——以及衣更月瞒着花颖,已经确认过对方过往经历的——花颖的同届朋友。
「衣更月,辛苦了,我这边又是一团乱,抱歉喔。」
嗣浪放下钉书机,有气无力地转动右肩。他是真一郎的旧识,自然而然担任起乌丸家与大学间类似中间人的角色。
「嗣浪教授,今天承蒙您关照了。」
「欢迎随时利用,虽然我这里有很高的几率会被陶土和陶器占领就是了。」
嗣浪虽然带着玩笑的口吻,但衣更月也知道这不是他过度谦虚。
「方便的话,大家请一起吃吧。」
衣更月一将果冻和烤布蕾组合交给嗣浪,真木缟便从椅子上起身,高举双手道:
「耶!嗣浪老师,休息吧。点心,点心!」
「赞成,我大拇指和食指中间都要抽筋了。」
和久将折好的纸堆推到一旁,趴在工作台上。
「先跟人家道谢。」
「谢谢!」
「执事先生最棒了!」
「不要滴到单子上喔。」
嗣浪叮咛两人后,重新转向衣更月。
「我就收下啦,谢谢。你也随便坐。」
嗣浪打开盒子,和久与真木缟为了谁先挑点心而展开猜拳。衣更月行礼后绕过宽敞的工作台,向一个人继续叠纸的他开口:
「石漱少爷。」
对方抬起视线。
「您好,敝姓衣更月,在乌丸家担任执事的工作。我们家主人平日受到您的照顾,非常感谢。」
「执事?」
石漱皱眉。
强烈的视线。短短的浏海露出了他饱满的额头与三白眼,丝毫不修饰对衣更月怀疑的情感。
石漱双眼看向左下方后重新开始叠纸。
「之前乌丸叫执事的是一个年纪非常大的人,是叫凤吗?所以……」
「……是为了调查画过来的时候吧?我有听说。」
花颖联系衣更月时,他正在和窗帘业者开会。更换窗帘的时节就快到了,衣更月预计重新替真一郎和花颖的寝室订制窗帘。
衣更月原本考虑中断和业者的会议,但凤刚好回宅子里帮真一郎的旅行行李替换夏季衣物,提出了代衣更月前往的建议。
衣更月从凤那里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并没有他是怎么被介绍的信息。
这是理所当然的,那是芝麻蒜皮的小事。
只是因为就算对不熟悉执事工作的人讲「总管」,解释起来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