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就打算等你回去后在包厢里悠哉地享受啊。」
「你预约好了?」
「不行吗?」
「好好喔!」
花颖泄漏出幼稚的钦羡,在注意到周围的视线后,干咳一声敷衍带过。
「你是演的?」
调酒师握紧拿着红酒瓶的手,拉扯手指的形状。
说起来,花颖做的是情报操作。
「我并不是只锁定你而已。只要让一个人听到,这件事应该就会传到店内同事甚至是老板的耳里吧。由于衣更月『正好』来接我,我想,只要自己能够引他说出『足以』欺骗外人的话,就能从目标名单中除名了吧。」
「只要自己得救就好了吗……我就是瞧不起你们的这种地方。」
「随便你。」
花颖大方地回应。
「保护佣人是一家之主的任务。」
花颖放声说道,一字一句都透明得残酷,锐利地贯穿听者的耳膜。
调酒师受到震慑,侧身退了下来,红酒瓶「咚」地一声从她手中重重溜走。
调酒师似乎对自己畏缩这件事感到丢脸,她咬紧双唇,灵动的双眸里染上阴森的气息。
「我一边调酒一边看着,然后彻底明白了一件事——我们的一切打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已经决定好了,拥有多少财产、能受怎样的教育……无论沿着哪条路走,终点都会有道绝对无法超越的高墙。」
「高墙?」
认真听调酒师说话的花颖太天真了。
「出生在富裕环境下的你们得到了过多的恩惠,在『简单模式』下长大,那些成果明明是在出生时就已经决定好的范畴里,却一副是自己选择而来的嘴脸。甚至连身旁的人也是!」
调酒师语气发狠。
在门口戒备走廊上情况的早苗害怕地倒吸一口气。
调酒师让绑成一束的长发穿过拇指与食指中间垂到左肩上。已经不再压抑感情的她仿佛变了个人似地露出蛊惑的微笑。
「我想让他们知道,他们身边会有人在并不是他们自己的功劳。」
「……」
衣更月的舌根因为厌恶而尝到了一丝苦涩。
调酒师摆出一副了解的脸孔诉说主观的道理,怀疑忠贞和道义,践踏别人的诚心。她甚至不处于主人或佣人的任何一种立场。
她或许是个很纤细、懂得痛苦为何物的人吧。
「我想让愚忠的人醒过来,没有一个人类的价值值得另一个人付出生命。」
这就是驱使她行动的心愿。
人类只要一看到痛苦的状况,即使是发生在自己以外的朋友身上或是电视新闻里的画面,都会产生压力想要消除。
他们受到压抑却又无法直接干预他人的事。如果能接受这一切自行消化的话还好,然而,当办不到这点时,人类便会产生一种心理机制,捏造某种道理或同理心以保持自身的稳定。
是警察殆忽职守、受害者自己也不小心、养大犯人的父母不对……
空虚的同情、偏离重点的建议、搞错目标的愤怒和斥责。
在岸边泼着根本救不到对侧火灾的水而自我满足。一种保护脆弱心灵的防卫机制。
那么,被第三者强行冠上弱势立场的当事人该怎么办呢?
(要说『谢谢』?还是『我错了』?)
温柔、聪明、满怀正义感又不负责任的外人。
(真想吐。)
衣更月的肠胃隐隐作痛,喉咙里涌上想要质问对方的话语。
衣更月没有出声并不是出于自己的自制力。
花颖开口说道:
「我承认出生环境因人而异。我不打算主张自己比较辛苦,我没有为生活所苦,不论在佣人还是朋友方面都很幸运。」
花颖这种经常显露出来的坚强到底是从何而来的呢?
就衣更月所见,花颖的人生绝对不轻松。一出门就会晕倒、被投以异样眼光、遭到疏离。花颖连交朋友都很难,但那些因继承人的立场从众人那里获得的恩惠,在成为一家之主后必须广泛地分配给后代才行。
「……不要挑衅人家啦。」
赤目受不了地轻声说道。
现在以朋友身分和花颖交往的赤目,过去也是阻挠花颖脚步的人。花颖虽然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只要让他怀抱仇恨,内心就会覆盖阴影,这就是人类。
「可是,我希望你不要搞错了。」
花颖的双眼仿佛会灼人似地,目不转睛地盯着调酒师。
那不是坚强。
「即使那是我要守护大家的理由,也不是你伤害大家的理由。」
明明不坚强却坚持己见,要求自己有一家之主的风范。
这就是衣更月侍奉的一家之主。<